顾沂恭顺地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洁白的手巾,端正恭敬地递上去给姚通擦刀。
姚通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接过手巾把刀刃上的血胡乱一抹,随手扔在地上,朝身后的队伍挥挥手:“来这边搜。”
顾沂拽着仇三跟在队伍最后:“糊涂东西!你自己想死也不要把我拖下水!”
仇三冷笑着把胳膊抽回来,看看天,又看看另外一边,这才恍然大悟道:“哟这是谁啊?这人又在跟谁说话啊?这个大官人穿得可真是显贵,小的给大人请安。”
顾沂:“人呢?”
仇三嘿嘿笑:“什么人?我只知道你儿子生出来小半年还见过自己亲爹。我只知道老娘咽了气也没等到儿子来瞧临终遗言。”
顾沂一愣:“娘没了?”
仇三哼一声,脸上终于多了一点表情,意思是现在不把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人当牲口了。
顾沂眼睛亮了下,仇三姑且把那当做泪光,因为他听见顾沂自己在那儿喃喃:“怎么会”
仇三用胳膊捅痛他的肩膀:“老娘走了也好,听嫂子说是害了软骨头的病,早走少受点罪不是。”这话能让顾沂心里好受一些,顾沂摇头:“是我不孝。”他本来想混出些名堂就回家报个信儿,可是当姜如意是在他手里没了的,害得姚通手上没了筹码。姚通奸得很,明儿上提拔他暗地里让人看着他,去趟茅房都得七七八八个带刀的士兵跟着,他哪里抽得出身?
仇三叹一声:“咱都不容易。”
顾沂压低声音:“姜如意埋哪儿了?”他觉得仇三这种猛汉,绑走姜如意八成就是起了色心,人早就被玩死了也不稀奇。不然也不会好几个月都没消息。
仇三搓着手继续笑:“那哪儿能啊,大哥你缺德事儿干太多,做妹夫的我得替你积德啊。”仇三说人没死,正舒舒坦坦地做姜家的女主子呢!
顾沂咬牙一跺脚:“你真是来催我的命的啊!”让姚通瞧见几个月前就该被绑走的人,好端端地在那儿过太平日子,他顾沂还有活路?
这不明摆着拿姚通开涮?
仇三不以为然:“怕他个娘!你跟着姚通这种废材有什么大出息?不如跟我一块儿投靠了三爷,咱一起干大事!”接着说了一通夸赞钱昱的话,顾沂听得头皮发麻,他懒得说自己和钱昱姜如意的恩恩怨怨,他现在有点担心自己和这个便宜妹夫的安危。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划算。
顾沂心里想通了这一点,手里的刀就朝着大妹夫的肚子捅了过去。
仇三正面对着他,被他捅得腰躬起来,两只手抓着刀刃,血一下就顺着手指流了出来,刺穿了里头的内脏,不知道是脾还是肾还是胃,他喉咙咕咚,干呕一下呕出来一摊血。
仇三慢慢抬起头瞪着顾沂。
顾沂把刀抽出来,又朝着他窝心的地方捅了下去,仇三两只脚在地上打滑,走了几步虚步,眼里头的顾沂就开始发飘了。
滚烫的血从他的胸口喷出来,喷到顾沂的手上,顾沂却觉得冰凉刺骨,他浑身僵成一块铁,什么都忘了想,只记得接着来下一刀。
等仇三彻底断了气,顾沂身子一软滑跪在地上,把手覆在妹夫睁得溜圆的牛眼睛上。
小院这边,钱昱脸上风平浪静,外头逃窜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姜如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泪流满面了,屋子里其他的下人全都吓得跪在地上哆嗦。
钱昱握着姜如意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凉,他捏捏她的手:“你父亲母亲我都安置妥当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