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嬷嬷怀里送,嬷嬷推回去:“你自己留着防身吧。”
大姜氏笑道:“小妹不差好东西,我这个做大姐的对不住她,嬷嬷当是给我这个做长姐的一份心安。”
大姜氏看着嬷嬷推门进去,转身就要走,背后嬷嬷喊道:“你等等,我回头看看老爷太太有什么话要带到。”
大姜氏眼眶一红,无声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来的不是刚才那个嬷嬷,换了个面生的小丫鬟,大姜氏迎上去叫一声姐姐,那丫鬟一句话闲话不多说,只把刚才她送过去的红鸡蛋和簪子塞回她的手里,说:“老爷太太让我还给你。”
说完转身就走了。
大姜氏抱着这堆东西站在黑夜里,头顶灯笼里的蜡烛快烧没了,光一点一点暗淡下来。
一墙之隔的那头锣鼓喧嚣觥筹交错,大姜氏知道,她这一辈子,走到这儿就算到头了。
回到杏子住的那间屋子,还没进门就听见杏子在那儿发牢骚:“你娘年纪一大把也不安分,二半夜里还跑出去,该不该给她留门啊?”
何诗娟躺在炕上咳嗽,咳了半天捂着胸口,气若游丝道:“再等等。”
杏子手里纺纱的动作一直没停,她男人死了之后她一颗心也定下来,娘家人靠不住,她又不想回去做奴才,外头的男人更每一个靠谱的。她把自己最后的嫁妆全卖了换了一个纺织机,每天在家里纺纱拿去卖银子,自己一个人勉强还能吃饱饭,一下多了大姜氏娘儿三,就有点吃紧了。
二姐小姑娘一个,垫着脚过来要帮她纺纱,何诗娟得了肺痨,从早咳到晚,床都下不了,各别提帮忙了。好在她吃得也少,杏子一个人独居也嫌寂寞,一时半会儿收留她们娘儿三也没有赶人的意思。
杏子纺完手里的这段,走到炕桌前看了一眼,看见桌子上原本何诗娟要画的扇子干干净净,火气蹭得一下窜上来:“明儿赵二掌柜的就来验收了,你还不画?”何诗娟捂着胸口咳嗽,杏子气得火烧心,抓起扇面朝她砸过去,想想又放下来,徒手打了她几下。
何诗娟任由她打了一通,边咳嗽边用手去虚挡了几下,杏子打泪了就坐在地上哭,何诗娟冷眼看着:“你怕什么,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杏子呸一声:“都这样了还好日子!”这些年她啥也没学会,就学会了“认命”两个字。
二姐哭哭啼啼揉着眼睛过来,拖着杏子的手说她饿。
杏子说:“你娘不是一大早就煮了好几个鸡蛋?你没吃?”
二姐哇哇哭,杏子摸摸她的肚子:“真没吃?”
何诗娟靠在炕头上笑得诡异,杏子跳起来,指着何诗娟问这是怎么回事?
何诗娟微微笑着:“再等等吧,等姜家那边传来丧事。就是咱们翻身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大姜氏推门进来,嘭一声把跨在胳膊上的篮子摔在地上,几步冲上来卡住女儿的脖子:“你连我都算计了进去?!”
何诗娟看见大姜氏进来眼睛一亮,可看到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的红鸡蛋,眼睛里的那一点光瞬间黯淡下来,任由她娘捶打。
饿了一天的二姐看见圆滚滚的鸡蛋,什么都顾不上了蹲下去捡起来一个,剥了壳就往嘴边放,大姜氏上去一巴掌拍开:“不许吃!”
二姐张嘴就哭,杏子盯着地上的鸡蛋出神,半天冒出来一句话:“难道这鸡蛋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