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受伤的一名汉子道:“你你你,这个问题我们问你还差不多!你是追着咱们过来的吗?你们难道是官府的人?”
安元向那些人走去,那些人吓得不住后退。
“哎呀,这鬼地方风沙真大。”韩长生道,“鼻子里进了好多沙子。”他又开始抠鼻屎,站在前面的众人要么往后面躲,要么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胯部往后扭动,八、九尺高的汉子,模样滑稽极了。
突然一人从人群中蹿了出来,正是昨日那讹人的银器贩子。他在安元面前站定,上下打量着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真的是……少爷?”
银器贩子身后的一人惊呼道:“少爷?三哥,你说他是……”
韩长生也怔了。少爷?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安元缓声道:“我是皇甫。”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片刻后,众人开始交头接耳。
“皇甫?难道是皇甫老庄主的儿子?”“他不是十五年前被人带走了吗?”“他还活着?真的是他?怎么长的那么好看!”
韩长生没好气地用力咳嗽了两声。这些肤浅的土匪,现在是讨论好看不好看的时候吗?当然了,如果他们口中好看的是自己,倒是勉强可以容忍他们肤浅一点。
那银器贩子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想要抓安元的胳膊,却被安元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以前每天给您倒尿壶屎盆的易老三啊!”
☆、第四十四章
韩长生差点没喷出来。给小安元倒尿壶屎盆?
安元的脸生硬地抽了一下:“……不记得。”
韩长生捂着肚子硬生生憋住笑。开玩笑,记得也说不记得好吗!
易老三疑惑地看着韩长生,道:“少爷,他是……”
没等安元开口,韩长生走上前勾住了安元的肩膀,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人畜无害地笑道:“我是他师父。”
易老三怔怔地打量着韩长生:“你就是岳华派的岳鹏?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安元斜了韩长生一眼,韩长生也不辩解,扫了眼易老三身后那些土匪打扮的家伙:“他们是什么人?”
易老三连忙走到桌边拉了两张椅子给安元和韩长生坐。那几名土匪听说了安元的身份之后,你看我,我看你,对他们的敌意似乎都减弱了不少,刚才抽了刀的都把刀放下了。
韩长生大大咧咧地坐下,安元也在他身边坐定。
易老三叹了口气,道:“少爷离开十多年了,估计对天道府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这些事说来话长了。”
原来当年这天道府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因有个天缘山庄坐镇,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敢作恶,因此天道府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康泰。然而自打天缘山庄一倒,附近的流寇匪类侵袭天道府,天道府又没了屏障,沦落成一个弱肉强食的修罗场,原先住在此地的百姓或是死了,或是逃走了,又或者也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田地荒芜,作坊废弃,天道府逐渐沦落成这幅模样。
安元听后脸色异常沉重,韩长生余光瞥见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安元道:“那你们为何在这山庄里?”
易老三赧然道:“少爷当年走的时候,我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为了活下去,我们几个兄弟也落草为寇,组建了日头帮,平日坑些外来的旅人,保护自己的乡民。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才开罪了少爷和少爷的师父。昨天晚上其实我已经认出了少爷,少爷跟小时候模样变化不大,只是不敢确定。今日少爷找到这山庄来,小的才终于确定。”他抹了把泪花,“少爷你回来了,小的很开心,可如今山庄都已经……少爷你又何苦回来。”
那些山贼们知道了安元的身份,也都没有了敌意,有人还给安元和韩长生倒了酒来,有人去给他们弄吃的。
“没想到是少庄主,多有得罪。”昨夜另外两个参与了夜袭的家伙纷纷上来道歉,“难怪你们这么厉害,咱们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哈哈……”
韩长生把他们送来的酒碗退到一边,悄眼打量着安元。这家伙,昨天先是给了易老三银子,接着又半夜放跑了他们,到底是出于心善,还是认出了易老三?若是心善,怎么偏偏对自己这么蹬鼻子上脸的,若是记得易老三,那他究竟想起了多少事?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李九龙?
一名山贼期待地问道:“少庄主,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振兴天缘山庄吗?”其他山贼们立刻停下手里的事,期待地看着安元。
他们这些山贼多是当地的老百姓落草为寇的,有些年长的都还记得当年天缘山庄辉煌的时候天道府百姓安居乐业的光景。年轻人虽然记事不多了,可他们也从长辈嘴里听说过天缘山庄的庄主是个大好人,如果天缘山庄还在,如今的天道府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韩长生道:“易老三,你既然曾经是天缘山庄的下人,那么当初皇甫老庄主被人杀害的时候,你也在山庄里?”
易老三点头,想起十五年前的事,咬牙切齿道:“该死的魔教,就是他们把咱们天道府害成这样的!我前些时日还跟弟兄们说,等咱们再多招点弟兄,咱们就一起杀到出岫山去,替老庄主报仇!”
韩长生差点笑喷。就凭他们这几个连正儿八经的武功都不会的家伙,还想杀到天宁教去?
安元看了韩长生一眼。
韩长生连忙肃容,道:“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
易老三听韩长生这么问,表情有些困惑,抓了抓脑袋:“知道啊,咱们天道府的人都知道。天宁教路过咱们天道府,因为对老庄主怀恨在心,所以杀害了老庄主,还把山庄里值钱的东西都洗劫一空。”
韩长生皱眉。这么说来,这天缘山庄的血案就更不可能是他们天宁教所为了,天宁教虽然杀人,却从不抢钱,天宁教根本不缺钱,更何况天道府地处西域,出岫山却在北边,抢了财物这么大老远的运回去还劳民伤财呢!
安元问道:“你亲眼看到魔教的人了吗?”
易老三又抓了抓头发:“看到了啊,少爷你那天不也看到了,十几个蒙着脸的家伙见人就砍,你的婢女把你藏进柜子里去了,那天我吓得躲在桌子底下,才躲过一劫。他们杀了好多人!”
安元双眉紧蹙,低着头沉思,似乎在努力回忆小时候的事。
韩长生呵呵笑了一声:“蒙着脸?十几个人?”那回老教主带着他出游,统共也就带了三四个人。他们天宁教又不是山贼,从来不靠人数取胜。不过这话他不能说,他知道的太多了,一定会引起安元的怀疑。
“怎么了?”易老三问道,“少庄主,你怎么开始打听这件事了?”
韩长生又问道:“这山庄重新修缮过吗?”
易老三摇头:“没有!这庄子荒废了几年,、后来我们几个兄弟没个落脚的地方,就回了这里。不过庄子里的东西咱们兄弟都没动过。”
几人聊着,天色就已经黄昏了。
为了招待安元和韩长生,几个山贼特意弄了桌酒菜,虽不丰盛,却也算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