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要独自逃出去?这——这怎么可能?”水心英真有些怀疑萧玉此时是在说胡话。
“连前辈您都认为没有可能,那其他人就更是意想不到了。”萧玉淡然一笑,缓缓地接着道,“也许是太过自负,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雪宗主自昨夜起就没再命人给这间密室上锁。而且每次她一来,就会命看守此间的人都退下,想是不愿让她们听到不该知道的秘密。明日晚间,若是她在匆忙之中被您引去忠义盟,应该不会想到再重新派人来看守这间密室。”
水心英却是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再瞒我了!我知道师父她已逼你服下了无尽丹,她是不想让其他弟子见到你受折磨时的情景,所以才会命她们晚间都不许来这里看守。我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今夜家师就要迫你说出三十二年前那件永王谋逆案的真相,到时你该如何应对?”
萧玉下意识地用手轻抚着粗糙的青石地面,笑了笑道:“我既然清楚无尽丹的迷魂之力,若无把握应对,怎还会如此镇定地坐在这里?只是——”他顿了一下,改用一种商量的口气道,“我想请前辈不要将无尽丹的事情告诉舅舅,免得徒乱了他的心神。”
水心英当即明白了萧玉的意思——无论最终能否拿到解药,明日他都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她点了点头,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终是忍不住问道:“明睿告诉我,当年是定王救了他和他的家人。既然令师并不是害死永王的真凶,你为何宁可受此折磨,也不肯将当年的真相对家师讲出来呢?”
“只因那真相太过骇人听闻!空口无凭之下,雪宗主未必肯信。”萧玉轻叹了一声,“其实她不信倒是最好,无非是让她更为确信,我是一个惯于信口雌黄的奸诈之徒罢了。
可是一旦雪宗主相信了那个真相,那便会即刻将她置于极度危险之中。雪宗主是您的师父,她的性情您当是最清楚不过。她向来不懂得伪装乔饰,凡是被她认准了的事情,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会去做。便如此次闯寺劫人之举,她虽然明知会惹下大祸,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说到此处,萧玉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中却流露出了几分钦佩之色。
“你这么做,仅仅就是为了保护家师?”此时水心英虽是已对萧玉不再有任何猜疑之心,可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师父曾经说过,他绝不能让雪宗主再受到任何伤害。而我——”萧玉突然微抿了一下唇角,随即淡然一笑,“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水心英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看似羸弱的少年,轻声道:“我明白了。”
接着,她便不再多加追问,而是继续谈起明日的营救计划:“即便如你所料,密室未锁,且无人看守,你一个人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据我所知,此处仅是岫云派的一个临时落脚点,并无多少派中弟子居住,所以防卫的力量应该不是很强。”
“但夜间值守的弟子一向不敢松懈,何况这两日是忠义盟各分舵主的聚会之期,无论是山下的忠义盟总舵还是这里,都已加强了防卫。非是像家师那样的高手,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越过层层守卫,闯入内堂禁地。
而一旦惊动了某一处的守卫,只要警讯一响,家师必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赶到,营救你的人根本没有带你逃出去的机会。”
“外人无法进得来,但我却可以出得去。我已将从密室到昨日洛儿姑娘放我下马之处的路径熟记于心,完全能够独自到达那里。而那里距最外层的守卫应该没有多远,来接应我的人从那里将我带出去,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水心英嘴上虽是什么也未说,心中却大是佩服这少年的心思缜密,原来他一早就计划着如何逃走,而且事事考虑周全。
昨日水泠洛放他下马的地方,是在山腰上的一处隐蔽哨附近,距离山脚下岫云派所设的最外围防卫哨确实不远。
而且当时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萧玉被擒一事,水心英还特意选择了一条隐蔽的路径,将他带去了密室,刚好避开了所有内层的防卫哨。
“既是如此,我觉得你的计划还算可行。只是我无法保证能够将家师拖在忠义盟中有多久,在行动时间上实是很难把握。”
“明日忠义盟上下必将会有一个不眠之夜,雪宗主即便想尽快赶回来,一时间恐怕也很难办到。再者说,她也十分清楚,只要不超过子时就不会误事,实无必要在左语松面前显得急于脱身,从而再在那个本就疑心极重的皇上那里落下什么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