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弃羽的厉声质问,独笑穹表现得却是异常地平静。
他将目光从凌弃羽的脸上移开,转身面对着远处的群山负手而立,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嫁衣神功本就是一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武功。所有习练者都要经过这一关,不是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他人,便是将他人的内力据为己用。这其中的选择,无论对谁,都是一种牺牲。”
“你以为我娘是为了你才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吗?你以为你那个见鬼的破功真值得她舍弃了自己的家人吗?她确实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但她那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
“你说什么?!”独笑穹惊讶地看着凌弃羽,“当年你娘回到教中,说她已练成了嫁衣神功,愿意将自己的内力全部传给我。难道——,难道她说的竟然是假话?”
“她与你虽是兄妹,却连面都从未见过,可以说毫无亲情可言,为何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你?难道你在心中竟真的从未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吗?还是你其实早已知道答案,只是不愿面对而已?!”
“我——我确是问过自己无数遍这个问题,而且当初我也亲口问过她,她却说,她不是为了亲情才自愿牺牲,而是为了本教的振兴,愿意奉献自己。”
“这种可笑的理由你也信?!”凌弃羽不由冷“嗤”了一声。
独笑穹皱眉道:“这理由哪里可笑了?本教的传承与振兴是一件极为神圣之事,任何教中弟子都要有为本教献身的赤胆忠心。你娘本就是先教主赤阳王的女儿,让本教发扬光大,她自是责无旁贷!”
凌弃羽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公玉飒容和宫彦,目光中隐然带了一丝怜悯,有这样一位几乎已泯灭了人性的师父,他们的命运实在堪忧!
“我娘离开藏涧谷的那年,我七岁,而我的妹妹才三岁。我记得她临走前,将妹妹的小手放在我的手中,微笑着对我说,‘照顾好她,这世上所有的哥哥都应该保护自己的妹妹’。我听了娘亲的话。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哥哥都会保护自己的妹妹,也不是所有的娘亲都会保护自己的孩子!因为恰恰是娘亲她自己的母亲,那个恶毒的阴太后,以向官府告发藏涧谷中有隐族人相要挟,逼着娘亲离开了我们,最终还逼着她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那位本应保护她的亲哥哥!”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太后逼她那么做的!”独笑穹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但也是意外多于悲伤,“在她临去前,我曾对她说,要照顾好她的家人。她却摇了摇头,对我说,‘我只要你对天发誓,今生决不踏入藏涧谷半步!’”
听到娘亲临终时的遗言,凌弃羽的脸上在闪过一抹痛色之后,又慢慢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在他幼小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微笑着,从不抱怨,也从不流泪。她从来都是个坚强的人,即便知道再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也绝不会向仇人去乞求怜悯!
“如今已叙完了旧,不管在你独教主的心中,是否还将我看作是那种对你来说本就毫无意义的亲人,反正我对你的看法永远都不会变,我们今生——只能做仇人!”
凌弃羽的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说完,他的虎目中射出了一道冷光,身上也同时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
“其实,我与你的娘亲蕊娇曾经见过面,在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
丝毫没有理会凌弃羽所表现出的动手之意,独笑穹依然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情似在回忆,又似在忏悔。
“我和蕊娇本是孪生兄妹,当年生下我们之后,太后将蕊娇交给赤阳王抚养,而我则一直被她偷偷地养在宫中。十四岁那年,我的嫁衣神功初成,却不慎被赤阳王感应到了。他将我从宫中抓走,带到了赤阳教总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