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正默默坐在坟前喝酒的落寞背影,水泠洛的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内疚。
明明那日曾与他相约,以后每晚都会到此处与他聊天,可是自己却一直爽约,这几日竟是从未来见过他。
唉,说起来这都要怪那个寒冰,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日日纠缠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分身。
那惫懒的家伙竟然每到傍晚时分便守在那条下山的小路上等她,然后不是约她去赏月,便是去游湖,或者是去景阳城中逛夜市。
而最出格的一次,竟是还哄劝她女扮男装,与他一起去远芳阁中观赏那些姑娘们的歌舞表演。
一想到与寒冰在一起时自己所经历的各种新鲜刺激,水泠洛不由抿嘴轻笑了一下,却仍是没有意识到,那个身姿飘逸、性情飞扬的少年的影子,正悄悄地占据了她的心房。
她正自站在那里想得有些出神,竟是丝毫没有发觉,那个原来坐在坟前的高瘦身影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洛儿姑娘——”
听到这个已经颇为熟悉的清朗声音,水泠洛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答道:“凌大哥,我来晚了。”
寒冰在面具后朗声一笑,道:“我们的酒还未喝完,那便不算晚!”
说着,他将手中的那只酒囊递向水泠洛,“来,洛儿姑娘,你也尝一尝!这可是上好的罗浮春,我刚从忠义盟的酒窖中取来的。”
水泠洛笑着接过了酒囊,仰头喝了一口,不由点头赞道:“酒香清冽,绵远悠长,确是好酒!”
“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懂酒!那就多喝些,喝光了也不打紧,反正忠义盟的酒窖中有的是,我再去取些就行了。”
水泠洛果然又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才将酒囊还给了寒冰。
“听那个看守酒窖的人说,此酒本是左语松的最爱,所以他曾命人在窖中藏了几十坛。如今他这一死,这些酒倒正好作为祭祀之用,让他在地下喝个够了。”
寒冰边说,边又喝了一大口酒,笑着道:“他若是知道我这个大仇人偷喝了他私藏的好酒,必会气得从棺材中坐了起来!”
水泠洛听了,也不由咯咯一笑,“原来凌大哥你是故意要气他的!你就不怕那只笑面狐狸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哼,这些年忠义盟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隐族人。他左副盟主便是再生气,恐怕也不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有机会再杀掉他一回!”
听了寒冰这几句隐含愤怒的话语,水泠洛也收起了笑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凌大哥,你是不是也很痛恨我的师祖?”
寒冰摇了摇头道:“令师祖虽然是忠义盟盟主,但她从未真正指挥甚至参与过忠义盟对隐族人的诛杀行动。”
“可是,从今以后,师祖她也许会的——”
水泠洛的声音中透出了深深的无奈,“因为她已经让行云堂主古凝做了忠义盟的副盟主,而且还让他全权负责追查杀死左语松的凶手。凌大哥,我真的很担心你!”
寒冰明亮的双目闪了闪,柔声道:“放心吧,洛儿姑娘,无论是令师祖还是古凝,他们都不可能有机会抓到我。戴上这张面具,我是离别箭,可摘下它,谁又能够认出我究竟是何人呢?”
水泠洛却慢慢垂下了头,闷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师祖她为什么非要抓到你?就像当年……她为什么一定要抓到萧玉的师父?如果……如果我没有听师祖的话,把萧玉抓了回去,他就不会……不会……”
寒冰此时真想将洛儿搂在怀中,好好地安慰她一番。可他却生生地忍住了。因为他很清楚,这种异乎寻常的举动,很可能会立刻引起她的怀疑。
毕竟现在对洛儿而言,无论是寒冰,还是凌弃羽,都已不再是完全的陌生人。若是稍有不慎,让她注意到这两人身上的某些相似之处,那被她戳穿身份也就是早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