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于他而言,更像是一道疮疤。
每到这一日都在提醒着他,他在这世上受的折磨又多了整整一年,离他十八岁的死亡又近了一步。
他不喜欢,可宋府却总是喜欢张灯结彩地给他过生辰。
好像是为了庆祝他终于在病魔的折腾之下又辛辛苦苦熬过了一年。
苦是他受的,功劳都归他们。
来了容庄,一切都听他这个少爷的,总算生辰这日没有那些刺眼的红灯笼彩绫罗了。
宋辛只想过个平平常常的生辰。
可是他还没踏进书房,就被阿芙拦住了。
“少爷,今儿天太热,先生说放我们一日假!”阿芙笑吟吟的,杏儿眼浸在一汪清潭里。
这时已是夏日的尾巴,暑气难消。
吹过来的风都鼓动着浮躁的热意,让人肌肤都生出黏腻的不爽利。
只是平日里也热,可也没见过先生放假。
宋辛猜到,是因为今日是他的生辰。
他不想过这个生辰,可是看到阿芙眸子里的期待和欢喜,宋辛开口的话就成了。
“好,那我回房了。”
“回什么房呀,一块去泅水呗。”戚嘉南从书房里打着折扇走出来。
平常这个时辰是戚嘉南最困的时候,但是今儿不用上课,一切就不同了。
戚嘉南比谁都有精神。
宋辛默不作声地垂眸。
他不会泅水,不想去丢人。
阿芙笑得眉眼弯弯,扶着宋辛的胳膊道:“少爷,您去吗?”
郑松插了一句,“宋少爷身子不好,你们就莫要为难他了。”
“谁说是为难了?”宋辛拧紧眉,看着阿芙亮晶晶的眸子,心里头莫名又涌上来一股子少年意气。
宋辛虽无欲无求一心等死,但就是不愿意在阿芙面前丢这个人。
“走,阿芙,我们去泅水。”
“好耶!”阿芙偷偷朝身后的郑松和戚嘉南眨眨眼,然后便扶着宋辛往林子里走。
郑松无奈而宠溺地摇头浅笑,戚嘉南则也做了个鬼脸,折扇一打,又开始装翩翩公子。
林子里的那条小溪离宁院有段距离,即便是精力旺盛的阿芙走过去,也有小半个时辰,更别提是宋辛。
但刚踏出宁院,就有马车在等着了,仿佛早就恭候多时,算准了宋辛要出门。
宋辛忽然明白了什么,掀了掀眉头,睇了阿芙一眼,“有出息了?知道算计我了是不是?”
方才为了激他去泅水,这三人的配合还打得挺好。
阿芙白生生的小脸浮出殷勤的笑容,扶着宋辛往马车边的梅花软凳走,“少爷莫怪,这天儿太热,阿芙也是想带您去小溪边解解暑嘛......那儿可凉快哩!”
她脸上满是“信我信我”的表情,活泼又天真。
宋辛想着假日难得,这小丫鬟念叨着泅水很多回了。
他便去看一看,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大不了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坐在旁边看她泅水就行。
见到宋辛上了马车,阿芙转身和戚嘉南击了下掌。
原本看着阿芙脸上挂着清浅笑意的郑松在旁边一怔,嘴巴一张,想要说话。
有几句“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已经憋在郑松心里很久了。
只是他一直在想要如何委婉又清楚地告诉阿芙。
郑松还在纠结,马车的帘子已经挑起来,露出宋辛半张冷白的脸。
“你们还在做什么?走不走?”
“走走走。”阿芙吐了吐舌头,又听到宋辛叫她上马车去。
“少爷,能让他们也上来吗?外面好晒呀。”阿芙瞧着外头郑松和戚嘉南两人在热烈的日光下走,脖颈都晒出了一层薄汗。
宋辛懒得抬眼,直接了当的拒绝,“不能。”
只要阿芙白白嫩嫩的不晒黑就行了,其他人关他何事?
阿芙无奈地坐在宋辛身边,头顶忽然被扔了条帕子。
“手擦干净。”
“?”阿芙摊开手,她的手明明白白软软的,一点儿都不脏呀。
“男女授受不亲,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宋辛冷冰冰地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