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寒已经听出了大概,心中一震,见郝向东的目光朝她望过来,他的眼光是那样的复杂,希冀、害怕、悲哀等种种情绪交错在一起。
燕寒又何尝不是?
这个人是她的爸爸,他只怕也是不愿意的。他如今为了妈妈的骨灰,跪在这个人面前,他是大领导,他的尊严何等尊贵,可是他为了妈妈跪下去。这一跪,失去了他身为男人的所有尊严。
他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上面这个女人断送了他一生的幸福,她如今还要怪他吗?
二十七年的苦辣酸甜在眼前闪过,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痛楚,即便是咬碎了牙也无法抑制的颤抖,可是,如今一切,在郝向东这一跪里,仿佛都微不足道了。
人的尊严何等重要。那比命还重要的男人尊严,许以清她践踏的是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那身为男人的尊严。而这个可怜的男人是她的爸爸。即使不想认,即使不想原谅,可是这一刻,看着他跪在瓢泼大雨里,她的心还是颤抖了。
而郝向东,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切都是父母在背后搞鬼。郝向东的世界,轰然倒塌。曾经的信念,支撑他活下的目标,都在此刻,将他嘲弄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看看他这二十多年都做了些什么?
最爱的人遭受苦痛贫寒,最亲的女儿喊着别人爸爸,在家暴中却顽强的成长。依然善良,恩怨分明。
真相将郝向东的心割成了无数瓣,每一瓣都鲜血粼粼,他觉得浑身的力量陡然被抽了个干净。生命已无以支撑,颀长的身躯摇摇晃晃。可是不行,他不能倒下去,他还要把素烟的骨灰要回来,还要给女儿撑一片天。
燕寒暗暗叹息,张了张口,目光垂下,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在爱和尊严面前放弃了身为男人的尊严,她说不出话来。
裴傲阳自然也听清楚了,真相总是让人有痛彻心骨的绝望,让人崩溃。为什么上一辈人的仇恨纠葛要让他们下一代人来承受结果呢?可是命运总是这样,让人不得安生。
郝向东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原谅自己,但终究是自己没有做好,无论是谁,伤害都已经造成,过去了几十年,依然很疼。
“许以清,你说完了吗?”郝向东转过头去,望着许以清喊道……
“道歉。郝向东,你说你错了。你还没给我磕头。三个响头。”许以清继续吼道。
郝向东眼底闪过一抹悲凉,用冰寒的声音喊道:“许以清,我郝向东错了。我郝向东一生对你不起,请你把素烟的骨灰还给我。”
“磕头。”许以清大叫着……燕寒错愕,睫毛轻颤,在郝向东就要磕头的瞬间突然一把推开裴傲阳,奔过去,拉着郝向东的手臂大喊着:“不要磕头。不要。你起来。我不要你给她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