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硬着头皮道:“我这不是怕…不留神用眼睛亵渎了您的玉体吗。”
陆缜:“…”
他见这小东西把这般不靠谱的理由都拿出来了,还能再多说什么?拿了衣裳走到被褥后面去换。虽说人靠衣装,但是人长的好看到一定境界了,就是穿粗麻布衣也风采照人,四宝见他换完心里难免赞叹一句,一溜烟拿着自己的衣裳去后面换了。
她想着速战速决,等脱到只剩裹胸布的时候却发起了愁,裹胸布都湿透了,不换当然不行,不然胸前都得印出轮廓来,可是问题是她也没有备用的啊!幸好人在情急之下的潜力是无限的,那家农户给的衣裳比较齐全,她把里面的中衣翻出来扯下一半,在胸口牢牢缠紧了,剩下的一半勉强穿在身上,有点露脐装的即视感,不过这时候也没功夫穷讲究了,她匆匆把外衣一套,终于穿戴妥当了。
陆缜听到那边传来撕扯布料的声音先是怔了怔,随即就明白过来,所以说四宝现在应该是在换…裹胸布?
他升起这个念头,心跳就再压抑不住,方才惊喜之下没来得及仔细看,这回能不能…他正要伸手掀开碍事的被褥好瞧清后面的美景,就见村口大亮,几十个番子拿着火把在村口,隐隐有人高声唤道:“督主!”
陆缜:“…”
作为一个办事利落的好奴才,成安很快就带着人找了过来,上下打量之后,见陆缜无事才松了口气:“幸好您没事儿,不然奴才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陆缜面无表情。
成安见督主无事才想起四宝来,想着要是这小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冯指不定就要跟他拼命,忙低声问道:“督主,您看见四宝了吗?”
陆缜完全不想理她,成安听见被褥后面有动静,忙想掀开来看,陆缜目光凌厉地看了过来,他吓得一个激灵,硬生生地缩回了手。
tat督主好凶。
很快四宝的脑袋从被褥后面探了出来,惊喜叫道:“安叔,您来找我们了!”
陆缜一见到她,满脸的风刀霜剑立刻变成了融融春月,伸手帮她一头湿发拢起来:“还算他们手脚麻利,你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咱们就先回去。”
成安心塞了几秒钟就习惯了,张罗着把马车拉进来,又给了这里的农户几两赏银,然后恭敬地请陆缜上马车。
怕他身上寒气未散,马车上特地生了个小铜炉,陆缜走路的时候本来还好好的,被这铜炉的热气一烘,面上竟显出几分病态的潮红,咽喉间也有些发痒,他自制力颇好,只掩嘴轻咳了几声就抑制住了。
四宝不无担忧地道:“督主,您还冷不冷?要不要我再把炉子生的旺点,或者再给您添一件衣裳?”
陆缜轻轻吐纳一口,也没觉着有什么,见她指尖冻的苍白,把手里的手炉递给她,摇头道:“不必了,大冷大热最易生病,先这样吧,你呢?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督主自己都遭了那么大罪了还有心惦记着她!四宝觉着自己又一次被感动了:“我没事,我身体底子好着呢,不信您瞧…”
她说着还想给陆缜表演几个高难度动作以证实自己力大如牛,被他一巴掌按下,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马车里。
今晚上实在是累得够呛,四宝一歇下来就觉着筋疲力竭,不知不觉就靠着车围子睡着了,陆缜趁机又捏捏她的脸揉揉她的手,也没让马车停下,直接驶进了司礼监。
马车甫一停下,陆缜便拿大氅把人裹着抱下了马车,四宝睡的好比一条傻狗,半点感觉都没有,缩在他怀里仍旧睡的很香。
陆缜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两瓣柔唇,小丫头,睡的这么死,回头被人拐去卖了都不知道。
沈宁正在马车外面候着,他是有对食的人,对有些事儿可比成安敏感得多,一看到大氅里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恭敬回报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了。”
他顿了下才道:“今儿晚上派去的人手里一半是咱们的心腹死士,一半是从荒蛮之地运来的悍匪死囚,已经命人处置了。”他做了个单掌下切的手势:“督主放心,不会走漏半点消息的。”
陆缜嗯了声,又问道:“三皇子和四皇子那边呢?”
沈宁轻轻一笑:“两人本来就势同水火,咱们这么一浇油,两人自然而然地都以为是彼此干的,两位殿下直接就闹上了御前,现在圣上怕是正头疼着呢,您放心,经此一事,他们再也没腾不出手来算计东厂了,就算以后再想笼络您,这件事一闹,咱们也能轻易拒了。”
陆缜回屋把四宝安置好,反身回来继续吩咐,他淡然笑了笑:“两个皇子遇刺这事儿动静不小,咱们东厂也得做出个样子来,你去传我的令,让底下的番子领了牌子,把今天去的所有人的家里好好搜查一番,有几个格外跳哒的…”他双目微眯,报出几个名字来,漠然道:“这几个人好生查一查,往深了挖,只要逮住一点错处就盯紧了,至于旁的人…也好生查查,借此敲打一二。”
佯装行刺看着是行险,但是既挑拨了两位皇子,又让东厂从容脱身,还能狠狠整治那起子文官,一举三得,再说陆缜心里也自有长远的筹谋,沈宁心里暗道一声佩服,还想说话,就见陆缜面上浮现几分病态的潮红,他吓了一跳,慌忙道:“督主您先歇着吧,接下来的事交给奴才几个料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当然为了洗脱嫌疑,陆缜当然也是刺杀目标之一,只是没想到俩皇子没事儿,他倒是真倒了霉。
陆缜也不是嘴硬爱逞能的,他面有疲态地伸手揉了揉眉心,颔首示意沈宁先退下了。
这场由刺杀所引发的嘴皮子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下午的时候皇上实在被烦的无法了,命人传唤陆缜去嘉明殿。
四宝心里就没存那么多事儿了,一觉睡到下午才起来,她看到太阳高悬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穿戴好跑出去,陆缜已经准备要去见皇上了。
四宝见他脸色实在不大好,玉面苍白,浓长的眉毛若有似无蹙着,唇色比往日更淡了几分,看着便似不大康健,她担忧道:“督主…您真的没事吧?”
陆缜眉毛舒展开,含笑看她:“你这是关心我?”
四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谄笑道:“东厂上下都牵挂着您的身子是否安康。”
虽然对这话有点不满,但是对她点头道速度很满意,陆缜颔首让她跟在身边。她在陆缜身边本来是照料些日常琐事,从不朝堂上的事儿,但见陆缜今天瞧着状态不佳,她忙不迭跑过去小心搀住他往外走。
陆缜无声地勾了勾唇,觉着原本的倦怠都驱散不少。
一行人到了嘉明殿,果然见三皇子和四皇子分两边站着,底下的属臣正吐沫横飞地打着嘴仗,元德帝一天头大,昨日被请去的文臣本来面色阴沉地立在一边,没有插话,一见陆缜竟然跟打了鸡血似的,抢先一步愤然道:“陆都督,你们东厂一大早就带人挨个敲一众同僚的家门,进去就蛮不讲理地四下翻找,你究竟有没有把国家律法放在眼里,真以为东厂能一手遮天不成?!”
四宝悄悄用眼措瞄了眼,见是昨日蹦跶的最欢实的劳什子陈御史,心里暗暗冷哼一声,陆缜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到皇上跟前欠了欠身,倒是沈宁冷笑着答了句:“昨日两位殿下遇刺,这事儿岂同小可?咱们东厂不过尽了本分例行搜查罢了,陈御史家是天宫不成,搜都搜不得了?御使这般慌张莫非是…”
陈御史没想到被反咬一口,气的重重怒哼一声:“你们要搜查我自无二话,只是凭什么光搜查我与同僚的家里,你们东厂督主昨日不也参加了宴席吗?凭什么你们东厂摘得一干二净?!要查自然上上下下都要查,包括你们在内!”
他说完之后,阴沉的目光在内宦中逡巡一圈,在四宝身上的时候不由得顿了顿,他隐约记着这小太监好似和陆缜很是亲近,应当是心腹之流,既然如此…
他在心里冷冷一笑,迈出一步向元德帝拱手,看向四宝道:“皇上明鉴,臣昨日见这阉奴鬼鬼祟祟和刺客缠扯不清,似乎有个刺客上船时还着意看了他一眼,而后明明已经落水,水中当时布满刺客,眼看着他就要被乱刀砍死,没想到这阉人竟然活了下来,臣以为此事大为可疑,还请皇上将他交由刑部审讯明察。”
第四十四章
什么鬼鬼祟祟缠扯不清,纯属这陈御史瞎说,不过他们干的就是无中生有的差事,瞎扯起来信手拈来,反正当时情况危急,也没人有闲工夫留心一个小太监,没凭没据的事儿,还不是由着他胡诌?可是偏偏从某些方面来讲,御史和东厂一样属于朝中的特权阶级,你明知道他是胡诌还没地儿说理去。
四宝没想到自己躺着也能中枪,吓得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地跪下来地澄清道:“奴才…奴才没有。”
陆缜满目阴戾,几个呼吸才勉强缓了神色,面无表情地道:“四宝是我的身边人,她是个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陈御史说这话可有证据?可有旁人瞧见了吗?我知道你因为早上东厂搜查的事儿不痛快,可是这般随意攀诬旁人,难道你就能脱罪了?”
陆缜自打进来头一回开口,这下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停止了撕逼,转过头看着这场内宦和文官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