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有逆鳞,触之即怒。
四宝本来以为自己陡然被提拔成秉笔东厂上下肯定要有所不满,没想到大家都是一副如常态度,只要是督主的做出的决策,东厂上下都令行禁止,督主的指示肯定都是有道理的,如果哪个人觉着没道理,那肯定是他脑子有问题。
四宝囧,东厂——陆缜邪教粉的摇篮。
这么一想她其实挺能理解元德帝的,现在东厂上下八成都是陆缜的私有物,不归国有,难怪皇上要心慌。
从这天之后陆缜就不再掩饰对她的爱重,反而走哪都把她带在身边,姿态亲昵。他猜的半点没错,元德帝见他若此,反倒开始投鼠忌器,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不好冒着跟他彻底闹掰的风险来动四宝了。
与此同时西厂也终于彻底建成,办差衙门就选在东厂的斜对面,四宝暗暗感慨,这选址的人也够缺德的了。
陆缜自打回宫那天起就开始忙的连轴转,一直没抽出空来陪四宝选宅子,七八日之后才堪堪把事情处理完,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她去看宅院。
两人并肩踏出了东厂的门,四宝认真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跟他商议道:“陆缜,这座宅院算我借钱买的,到时候赚够了钱再还给你,房契写咱们的名字,好不好?”这么一想有点夫妻共同财产的意思,四宝想着想着不禁露出了一个痴汉的笑容。
陆缜斜睨她一眼:“就凭你和那宫女的两间铺子?”
四宝炸了,啐他道;“两间铺子怎么了?聚沙成塔的道理知道不?!以后我俩还会有十间二十间的!”
陆缜见她炸毛的样子实在有趣,禁不住在她粉唇上亲了亲:“好啊,等你有十间二十间铺子的时候再把钱还给我,如何?”
他本来是想浅尝辄止,眼措却瞧见谢乔川带着人从斜对面走了出来,见到他和四宝狎昵,眼眸骤然阴冷,整个人都透着狠绝。
陆缜唇角勾了勾,趁四宝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揽住她的腰,猝不及防地加深了这个亲吻。
就听身边传来破风声,他带着她轻巧躲开,‘剁’地一声响,两人身边的墙壁上已经扎进一把银亮的匕首。
第八十九章
四宝看着那雪亮的刀锋,头皮都炸了起来,转头怒视着还保持着扔出匕首姿势的谢乔川,他似也有些懊恼,不过仍旧直视着陆缜,又落在他紧紧搂着她的腰的那只手上。
放开!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落到嘴巴只是道:“提督好身手。”
陆缜反应比他更快,从墙上拔出匕首一扬手就冲他扔了过去,直中谢乔川面门,他一弯腰侧身躲开,旋身而上飞身冲了过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动起手来。
四宝目瞪口呆,大脑已经快跟不上剧情发展了,陆缜也好,谢乔川也好,两人都不是能凭着一时冲动在宫里动手授人以柄的人呐!
谢乔川这些日子身手大有进益,下手十分阴狠,每次都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袭过去,不过更让四宝吃惊的是陆缜,他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没想到身手也极好,下手同样异常狠辣,招招致命,二十几个回合之后谢乔川的攻势就不若方才凌厉,陆缜瞧准机会一脚把他踢开,不过他肩膀上也挨了一下。
陆缜啧了声,挑唇讥嘲地笑了笑,还有闲心点评一二:“身手平平,三皇子怎么没请人来好生教导教导你?比当初在秦淮河上也没有多少长进。”
谢乔川薄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他像是没感到疼一般,抿着嘴角的血,毫不犹豫地又揉身上去。
四宝心头一紧,忍不住探头瞧了眼,紧张道:“你们还不赶紧去拦着?!”
他这一声没想到正好被对面西厂的人听见了,认出是东厂督主身边的男宠,表情一狞,提着匕首就要扑上来,洪秀等人就在她身边,摆出阵势来立刻就要拦着。
陆缜脸色一下子变了,撂下还在跟他周旋的谢乔川,直接转了身要走,没留神手臂被他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立时淌了出来。
那个西厂的人也是蠢笨的可以,四宝身边多少人在,他也敢直愣愣地冲过来,转眼就被制住了。东西两厂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冲上去总算是把两位一见面就打的不可开交的提督分开了。
四宝见到他手臂受伤,吓得脸都白了,冲过来捧着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手怎么了?我去给你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陆缜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没事,你可有伤着?”
四宝见那口子一寸来长,不过却不是很深,只是划破了肌肤,不觉松了口气:“我没伤着,咱们回去上药吧。”
她说完上药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谢乔川,虽然两人如今差不多已经决裂了,但毕竟是当过知交好友的人,她见他脸颊轻重,嘴角带血,犹豫了一下才道:“谢提督也回去上药吧,此事皇上怕是已经知晓了。”
谢乔川没有看旁人,只直直地凝视着她,神情有些恍惚。
他以为陆缜不过那四宝当个玩意而已,却没想到他宁可自己受伤也要去护着她,这自然不是对宠妾禁脔的架势。他不是对陆缜和四宝的关系没觉察过,只是本能地不愿意相信陆缜能对她真心以待,因为自己除了是真心喜欢她的,还有什么比得过陆缜呢,用什么能把四宝夺回来?
现在再看,就连真心他也比不过陆缜,他倒宁可四宝在陆缜身边过的很不好,至少他不会像现在一样绝望。
四宝扶着陆缜进东厂的时候,不知怎么竟回头看了谢乔川一眼,正好看见他眼底的哀恸和苍茫,眼底干凉一片,神情却似乎在流泪,她一瞬间又想到了那个跟她插科打诨满地乱跑的好兄弟,心头微动,还是叹了口气,扶着陆缜进去了。
谢乔川恍惚中想着,要是那日在山道上能把四宝炸死就好了,他到时候就跟着一起跳下山崖,左右两人还是在一起,而陆缜什么也得不到。
他恍惚中想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脸色不禁微微发白,半晌才转身折返回了西厂。
想在想这些都没用了,还是先把手头的事做好吧,未来总有旁的可能。
他回屋之后底下人拿来药膏给他上药,给他擦着流血的嘴角,他毫无知觉一般的凝着眼前的一方桌案,半晌才道:“你们最近留心着东厂的动静,特别是四宝…四宝秉笔的,我要找个机会单独见见她。”
知道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却舍不得放手,终究还是,不甘心呐。
四宝把陆缜拉回东厂,取出药粉给他上药,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嘴上抱怨道:“你平时顶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小…谢提督就乱了分寸呢?就算不说你受伤的事,你也知道在宫里打架影响有多不好吧?让皇上知道了你又少不得吃一顿挂落!”
陆缜跟自带麻药一般,也不觉得疼,只是偏头看着她:“你心疼了?”
四宝没好气地恩了声,他又问了句更离谱的:“心疼我还是他?”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要她说吃醋中的男人智商简直为负无穷,她更没好气地道:“我心疼我自己!”刚喜欢上一个男人,男人就变成二傻了。
谢乔川满腹悲恸绝望,陆缜更是一肚子憋闷,要是人有预知的能耐,他肯定一早就到四宝家里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来好好养着,绝对不给人觊觎的机会,更别说弄出什么未婚夫来了,偏偏这郁闷他还不好跟四宝说。
他是个极少抱怨前事的人,此时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沈夙自作聪明,那么早把长女许人作甚?!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也知道他这郁闷来的毫无缘由,四宝现在身心都是他的,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思?不过虽然明白这个道理,还是恨不能从小就把她打包起来,最好让她不见外人,凭什么两人既是未婚夫妻,又机缘巧合地在宫里相遇了,而且彼此关系还甚为亲密,难道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凭什么这人不是他呢?!
有时候人越聪明越爱钻牛角尖,陆缜蹙眉钻了半天才勉强缓了神色,伸手揉着眉心:“是我的不是,我不该问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