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节(1 / 2)

自欢 袖侧 2392 字 3天前

“坏了吗?”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言自语道。

苍瞳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连同那张发不出去的传音符一起握住。

竹生微怔抬头。苍瞳墨绿的眸子望着她,沉默不语。

竹生不解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神变了。那张传音符仿佛变得滚烫,握在手心里烫得人生疼。竹生猛的挣脱了苍瞳,化作一道流光。

一个前不久才刚刚筑基的弟子用自己觉得已经算是很快的速度在天上踏剑飞行,眼看着就快要到他要去的地方,一阵罡风迎面扑来,险些将他从剑上掀翻下去。幸而有人捉住了他的手臂,稳住了他的身形。

“留靖峰是哪一座?”竹生喝道。

“留、留靖峰?”那弟子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吧……”

话音未落,已经被竹生拽着手臂带着朝那个方向飞去。那真是他这辈子从没体验过的高速度,明明有灵气护体,罡风依然刮得脸生疼。

直到他指着一座山峰明确的告诉那人:“那就是留靖峰。”那女子才放开了他的手臂,箭一般飞向那座山峰,竟连句谢谢也顾不得说。

那弟子怔了半响,再踩上自己的飞剑,飞行了片刻,不知怎的就觉得自己的速度仿佛老牛拉破车一般。他吸一口气,催动飞剑,加快了速度。可怎样催动,都不可能达到刚才那般的速度。

那样的速度啊,他想,他要修到什么境界才能再体验到?

竹生神识扫过整座留靖峰,峰上就只有一个人,她朝那人飞过去。

那是峰上唯一一个执役弟子,被从天而降的竹生吓了一跳。

“苏蓉在哪儿?”

“啊?谁?”那弟子挠头。

“苏蓉。”竹生顿了顿,补充道,“虚景是她的情人。”

“啊?真人有情人吗?”那弟子磕磕巴巴的道,“我、我不知道。前头的师兄筑基了,我才来的,我在这儿还不到五年,真人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竹生抿紧了嘴唇,问:“虚景在哪里?”

“真人这几年一直不在宗门中,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他在仙盟军第五军。”

竹生一言不发的放开他,转身要走。

那执役弟子却忽然叫住她:“这位…………师姐?”竹生看着像是高阶修士,却看不出境界,这弟子就笼统的以“师姐”相称了。

他问:“你刚才说的那位姑娘,她姓什么来着?”

“苏。”竹生道。

那弟子的脸上出现了犹疑的神情。

竹生盯着他。他踌躇道:“那个……侧峰上有座墓……好像……”他记得那座墓的主人便是姓苏。

竹生见到了苏蓉的墓。

那墓修得气派堂皇,要在凡人国度,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才能修得起的。但在这修炼之地,便稍稍有些违和。长天宗里有专门的弟子墓区,哪怕是高阶修士,陨落后也不过是一块加固过的石碑而已。

人死后要入轮回,修士尤其明白这一点,因此修真界不重丧葬。只有凡人才讲究厚葬。

但竹生直觉,这个墓修得,就是苏蓉喜欢的样子。苏蓉一辈子都心系红尘,比起修真界,她其实更喜欢凡人烟火缭绕的生活。

她在苏蓉的墓前站了很久,直到日头西斜,虚景赶了过来。

“刚回到永盛,就收到传音符。”他道,“小陈说有人来找苏蓉,没想到是你。”

小陈就是那个执役弟子,峰上有客,情况不太寻常,他便给他家真人传了音信。

竹生问:“她是怎么死的?”

朋友不在身份贵贱,不在修为高低,在相知。从前她是低微凡姬,她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她们就互相理解。后来她站在了众人之上,她只是低阶的筑基弟子,她们依然互相理解。

只是怎么一眨眼,她的人就没了?她想,苏蓉若是被人杀死,她是必要为她报仇的。

可虚景却道:“她寿尽了。”

寿尽——竹生没想到她斩断尘缘之后,还会遇到这种情况。回到大九寰之后,身边之人都是修士,她便有了一种错觉,觉得大家都会一直这样下去。譬如冲昕,比如冲祁,几十年、一百年不见,他们的样貌都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就连眼前的虚景,他已经结婴了,他现在的模样,甚至比当年炼阳峰上布衣短打的执役弟子还更年轻。

竹生却忘记了,修士和修士也不同。筑基修士的寿限,不过二百岁。

所谓寿限,是这个群体中大多数人能活到的最高限,但并不是说每个人都能活到这个年纪。譬如凡人寿限一百,有些人九十岁依然精神矍铄,有些人呢七八十就腰弓背驼,而有些人呢,五十来岁就已经老弱而死了。

修士的寿命和修为有关。在寿限之内,修为高的就活得更久一些,修为低的就衰老得早些。苏蓉在一百五十岁上下的时候开始衰老,于她,也算是正常的了。

竹生,想再见你一面。

竹生想起苏蓉最后的传音符,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缓慢。那是因为她老了。

那张传音符不知道是何时所发。传音符上并不能标注时间,但同一个人发过来的传音符,若是累积着未打开,会自动按照时间顺序堆叠。所以接收的人便知道,哪一张是最早发的,哪一张是最后发的。

苏蓉去的时候,她还在异界,这最后一面终究是没能见成。

“她一直过得平安,没吃过苦。”虚景道,“仙盟军建军时召集弟子,我没让她去。她一直留在留靖峰,这里她当家作主。她怕容颜衰老,我给她拍了颗驻颜丹,她很是高兴。她这一生,日子也算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竹生重复道,她露出了微笑,眼睛却酸涩难忍。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虚景望着苏蓉的墓碑。那墓碑也是按照凡人的习惯,刻着“徐门苏氏蓉娘”,而不是像弟子墓中那样,简单的只写一个名字,标注个籍贯。

“是的呢。她就是想过这样的生活。”竹生落泪,为朋友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