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京城的明楼,每日宾客盈门,生意好不红火。可京城里很多权贵都知晓,这地儿,明面上是一间酒楼,但实际上就是个探子云集,专门处理各家各户阴私事的组织罢了。

就像安茹儿查唐妩,为了双手不粘尘埃,也是通过明楼的探子查的。

按理说,历朝历代这样的地方都不少,官府不便连根拔起,很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为何当今陛下突然要下令查这明楼呢?

说白了,还是因为钱。

燕国今年有两项决策颇得民心,一是减了赋税,二是增了军饷。

可军饷从哪里来?还不从国库!

国库若是入不敷出,那自然是要出大事的。为此,郢王亲自上书要查这些朝廷祸害,这样一来,还能将缴获的银两一律充公,两全其美。

明楼的探子办事效率高,但同样,收的银子也不少。尤其是能找探子处理这阴私之事的人大多都是些贪污受贿的官吏,和高门大户主母。

这样的人,为了让探子封口,出手也阔绰,久而久之,就把这明楼里面的探子胃口养大了。

天家都不敢随意增加税收,但这些人却敢明目张胆地行威胁勒索之事,这明楼自然就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都不行了。

按说安茹儿一个内宅里面的夫人本不该知晓此事,但那日她给林绣送行,回来的路上恰好遇上了在承安伯府周边查案的于桢,她下了马车,观察了许久,才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

毕竟官府要查明楼,就等同于在查她。

“既然已经联络上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叫他明日酉时一刻去京城的东风塔一趟,我要亲自见他。”要知道,这个探子一旦被抓,她做过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不得不说,安茹儿向来都是个心思缜密的,她对唐妩做的都有的事,都把手擦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所以她从不怕别人查,因为查也查不出甚。

可唯独这个替她传过消息的人,她碍于对方背后的势力不得不放了他一马。

没想到,今日竟是朝廷要查他们。

诱承安伯奸染王府侧妃,这罪名要是落下,她怕是很快就要步上她娘的后尘了。

佩儿看着安茹儿紧张的神情,连忙点头道:“王妃放心,奴婢这就把话传出去。”

闻言,安茹儿扶起佩儿,然后替她掸了掸膝上的灰尘,缓声道:“方才是我不好,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佩儿,如今我能信的,只有你和陆嬷嬷,等此事解决了,我们便到京郊御赐的那个宅子去住。那地方属实不错,有山有水,风景甚美,待过个两三年,我便替你寻个好人家,给你也嫁出去!这日子虽无法比从前风光,但也不会绝亏待了你。”

听了这话,佩儿不禁泪眼汪汪,好生感动,连连哽咽道:“只要王妃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王妃!”

安茹儿笑着说好了,快去吧。

佩儿下去后,安茹儿坐在妆奁旁,她一边摩挲着自己的脸,一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着实闷的发慌,曾几何时,她自己都要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她低声闷笑,很想哭。

这世上,有谁会放着康庄大道不走,而专门去走那泥泞的下路?

还不都是被逼得。

她求而不得的,望而不及的,都被那个曾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的人得到了。

回想她刚回府的那个时候。

她承认,在看见唐妩脸蛋儿的那一刻,她着实惊了一下,她也承认,那贱人既称得上风情万种,也配得上千娇百媚。

可就是再美,她也没多把她放在眼里。

无他,一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女子罢了,难道还真能让满京最高不可攀的男人,为她色令智昏吗?

房里头卖弄姿色,以色侍人的小蹄子罢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贱人竟在一夜之间,从野鸡变成了真凤凰。

此时此刻,她若是还敢有除掉那贱人的心思,只怕提刀来寻她的人,是不会少了。

这可真是,天意弄人。

——

隔日正是民间办花灯节的日子,不管是哪条街,都是热到的很。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来往车辆川流不息,在未时六刻的时候,安茹儿携着陆嬷嬷和佩儿,一同去了京城的东风塔。

这东风塔原是前朝留下的望楼改造而成的。

因着望楼乃是公家的建筑,别的不说,高和牢固是最大的特点,在前朝,望楼并非是吃喝玩乐的地方,而是为了方便观敌瞭哨,和为了方便观察何处不甚走水等等的地方。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后,佩儿拿出了身上带着的毒粉,她深呼一口气,颤抖地将粉末撒到了杯子里。

可惜由于她太紧张了,不慎让那白色的粉末落在了桌面上,陆嬷嬷赶紧用袖子拭了拭,“你稳当些,人都还没来,慌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安茹儿的双手来回交叠,同样也是紧张。

安茹儿原本打算把官府查明楼的消息透露给这个探子,然后再给他一笔钱,好让他早些离开京城,离开燕国。

但林绣的事,倒是给了她一些启发。

林绣之所以走到了今天,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源自于她本不该有的慈悲。

若是想要纸能包住火,还得是靠着那句老话——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

“都这么久了,人怎么还没来?可是时辰传错了?”陆嬷嬷对着佩儿道。

原本定下的时间是酉时一刻,可现在眼看着都要到下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