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其后,在艾尔利疑惑、其余人从惊愕到难以置信的目光里——

照例在宴会开始前出现在楼梯口、却出乎意料地冲下楼梯没入人海的,这个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的基督山伯爵,先是在人群的包围下开口。

“从明天起,夜晚的酒宴不再开设。”

哗然一片。

但基督山伯爵丝毫不受杂音的影响,他忽然解下斗篷,将突破重重阻碍才抓到的青年的上半身严密地盖住,这之后,才重新捏住了青年的手腕。

秉承强硬无比的态度,他拉着他走上了楼梯,最终,站在厅内最高的平台上,高声宣布:

“我等待已久的伯爵夫人,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

高傲地扬起了头颅,显露在苍白而略显阴冷的俊美面庞上的,竟是勾现于唇角边的仍旧掺杂嘲讽之意的隐晦轻笑。

嘲讽的对象,大抵是在这之下的所有人。

“从明天起,我将会在这里——在同一个地点,举办一场预计时间半个月……不,一个月的婚宴。到时候,欢迎大家赏光。”

第60章

“…………”

“不要误会了, 我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来的时间正好,想借机圆掉之前为了给你指路宣扬出去的那个借口,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我对逢场作戏没兴趣,只要找人顶一个没什么意义的伯爵夫人的名头就行了。你要是不乐意,那就——“

那就——

后面的话虽然早已经酝酿好了,但刚将口张开, 舌头便仿佛在颚下自发地打起了结。

埃德蒙·唐太斯——请注意,他依旧坚持自己只是一个胸中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复仇鬼,所以, 务必不要用那个名字来叫他——好吧,那就沿袭那时候的称呼,avenger硬是僵硬地顿了一秒,才让舌头恢复自由。

“……那就不用多管, ‘伯爵夫人’为数不多的一两次出场,随便找一个替身就行了。反正, 这里的人没有看见你的模样。”

嗯,没看得到。

因为他在第一时间用自己的斗篷把突然从来客中选择出来的“伯爵夫人”裹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缝儿都没漏出去。

虽然外面隐隐约约飘起了流言。

比如有一些被大家认为脑子肯定不清醒的家伙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幸运的新晋“伯爵夫人”一定是个男的, 因为他们看见,“伯爵夫人”明显穿的是男款的上衣和长裤!

但同时又有人更加有理有据地反驳——说话人是自称当时就在“伯爵夫人”身边挤着的某几位女士,所以可信程度颇高。

她们表示,“伯爵夫人”绝对是不知来自哪家的格外大胆的小姐, 穿着男装混进了宴会现场,因为“她”即使戴着面具,也露出了大半张迷人至极的侧脸和堪比天鹅绒般光滑细腻的后颈,她们注意到的时候,就不由得看呆了。

很匪夷所思,而且如果是真的,那还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让人们极其无法接受的“开放”行为,不比太太们眼中的无敌黄金单身汉基督山伯爵找了个男性的伯爵夫人来得正常。

是相信伯爵大人性取向完全不合教义呢,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伯爵夫人就是个行为出格的小姐呢?要如何做出抉择,真是件令人无比头疼的事情……

——然而,基督山伯爵本人才懒得管他们要怎么想。

内瑟菲尔德庄园中最大的那间书房,经由了新主人用钱砸出来的大幅改造,已然大变了样子,除了那重叠排列、给人以莫大压力的厚重书架外,房内的布置皆以舒适为前提。

这里没有书桌,只在落地窗前设置了一张巨大的天鹅绒软垫沙发,只要有人坐上去,身子几乎会陷进极其柔软的怀抱,再将身后的帘布拉开,阳光就能照拂过来。

“好舒服啊。”

此时正坐在这儿、身子确实陷进软垫里的艾尔利忍不住夸赞了一声。

他在坐下之前,顺手拉开了窗帘,此时便有格外温暖的光芒罩在身上,从而感觉到了阳光浸入皮肤的轻微酥麻。沙发旁,最顺手的位置还摆放着与沙发高度齐平的圆木桌,可以用来放置茶杯。

“埃德蒙,你平时就是坐在这里,一边照着太阳,一边看书吗?”艾尔利刚感叹完,又继续赞赏起了男人这享受人生的良好生活态度:“真好,看累了还能闭上眼睛,在阳光的温暖里睡会儿觉。”

可是,他这边真心实意地感慨着,被夸赞的对象一噎,完全没有心情与他感同身受。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没有听到?”

“听到了的。”

“……”

“我完全不介意,能给你帮上忙就可以啊。”

艾尔利根本就没有领会到面前这个神色紧绷的男人方才所说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更没有注意到刚才男人明显在言不由衷。

他只会为自己能够给好久没见的熟人帮上忙而高兴,甚至还格外热情地主动请缨:“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会努力配合你的。唔,我记得,你昨天还说到了婚宴——你想要和我结婚吗,埃德蒙?我是不是需要再准备一套礼服?”

“噗——咳、咳咳咳!”

话音方落,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打算以此掩饰微妙变化的表情的男人突然把茶杯挪开,猛地往圆木桌上一放,同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前一秒,他看上去还是一个全身萦绕着些许冷淡的贵族,这份距离感还是他自己为他们二人添加的。

后一秒,贵族老爷脸都被呛红了,若不是以英灵的身手拿不稳一个杯子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茶水绝对会泼到脱去外套后显露出的深色衬衣上。不过,好歹此时他的面容上多了点血色,比之前看着健康多了。

“你在开玩笑——么?”

等到他好不容易咳嗽完,再转过身时,艾尔利刚才还能看到的、浮现在他脸上的那丁点血色再一次褪去。

“你在开玩笑。”他又重复地说了一遍,语气明显加重了不少。

艾尔利几乎是惊讶地看着这个男人——不知为何,明明脱下了斗篷和外套,却仍像是被浓稠阴影包裹着的复仇者突然跻身而来。

他猛地抬手,在闷响声中按住了艾尔利脸旁的沙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