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莲已经清醒过来,她的床头上方挂着一个葡萄糖瓶子,只不过输送的不是药物液体,而是殷红的血液。看着一滴一滴的血液输进宋秀莲体内,她的脸颊似乎也多了一抹血色。
“小秋……”宋秀莲声音干涩沙哑,气息却明显比之前强了些。
之前没顾上多想,这会儿小秋才突然有一种激动——上一世,她早早地失去了母亲,之后成长、恋爱、成亲、生子,都没有母亲的参与——时隔几十年,再次对上母亲慈爱关切的目光,伸手握住母亲的手,真实感受这份略显粗糙的温暖——
“娘……”小秋只唤了一声,将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泪水已经淌了一脸。
这一辈子,娘都要好好儿的……一定!
输液消炎,又输了血,宋秀莲的状态有了明显地好转,烧退了下去,精神看上去也好多了。小秋先给她冲了一杯葡萄糖水喝下去,又去食堂打了两个窝窝一份白菜炖粉条回来,宋秀莲就着热乎乎的菜汤吃了一个窝头。
王奶奶在旁边笑道:“能吃东西就好了,能吃能喝的,人才有劲儿!”
小秋自然也欢喜,对宋秀莲道:“娘,您多吃点儿,快点好起来,好起来咱们就能回家了!”
看着娘好起来,小秋不由又惦记起妹妹小夏来。上一世,妹妹被大姑抢了去之后,天天哭着回家,两三天后就病了,发高烧,打了链霉素针,然后就成了药因性耳聋……本来小夏小嘴儿说话利落地很,嘚吧嘚吧地,可因为耳聋,语言功能也渐渐退化,最后几乎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不过,小秋有信心,这一世,她能把娘和弟弟的命抢回来,就同样能要回妹妹,保住妹妹的听力!
第四章
一宿半天没吃没睡的,小秋这会儿才觉得浑身疲乏,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扶着宋秀莲躺好后,她就着剩菜唏哩呼噜把另一个窝头吃了。
冷了之后的玉米面窝头很硬,也很粗,往下咽的时候有些碴喉咙……小秋喝口水把干硬的窝头冲下去,跟宋秀莲招呼一声,拿着缸子出门刷碗,顺便去厨房再打些热水来。
一出帐篷,就见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卫生院门口。这种军绿色帆布车篷的吉普车当时很稀罕,一个县里也就一两辆,小秋看了一眼,并没在意。
等她打了热水回来,小弟也正好醒了,猫儿一般弱弱地呜咽着。
小秋冲了一点点葡萄糖水,一点一点地给弟弟喂了,小东西倒是不挑嘴,吧嗒着小嘴儿喝了足有三四小勺,方才作罢。小秋眨个眼的功夫,就看着小东西微微眯缝了眼睛,小嘴儿一嘬,眉头也皱了皱……打开小东西的包被一看,果不其然,小小子拉臭臭了。
一边动手给臭小子清理换尿片,小秋一边感叹,第一次拉臭臭,也是这小子的第一次呢!
做母亲的宋秀莲不必说,王奶奶和玉华婶子也没有半点儿嫌弃,反而都一脸欢喜地样子,好像这臭小子立了什么功劳一样。
小秋借了王奶奶的脸盆,端着脏尿片出来洗……腊月的水冰冷刺骨的,手一沾上就刺刺地疼,等她洗完尿布,十根手指都冻成了胡萝卜,一根根通红僵硬,几乎没了知觉。
她将手指放在腋下暖了暖,略略好一点了,这才端着脸盆往回走。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哎,就是那丫头……小秋!”
她闻声回头,就见郑秋实郑院长正陪着一对中年男女朝她走过来,叫她的就是郑院长。
小秋端着脸盆快步迎上去:“宋爷爷,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小秋吧?”李希微微弯了腰,让自己的目光与小秋平行,微微笑着道,“我们是上午送过来那孩子的爸爸妈妈……听说你是给我们孩子输了血,救了他的命,我们都很感激你,谢谢你啊小秋!”
郑秋实笑着介绍道:“小秋啊,这位是县武装部部长吴海港同志,这是吴海港同志的爱人,县医院外科主任李希同志,他们听说你给吴戈输了血,特意向你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