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琴虽然跟着生了一场气,可看着女婿是真心维护闺女和外孙女,反而放了心,大女儿在家坐月子,她也不留女婿外孙女了,打发儿子骑自行车去送。
于是,小秋坐在了自行车大粱上,王利民则抱着小夏坐在后座上……一辆自行车,生生载了四口人!
出了卫生院,小秋突然想起郑秋实要她给个理由的事情,不由暗暗庆幸:被李秀英带人这么一闹,倒是替她打了掩护,要不然她还得想法子编理由……即便知道自己说得是后世经过实践验证的事实,可要说服一个专业人员也不容易。
小夏年纪小,又生着病没精神,窝在王利民怀里,坐上车子没多会儿就睡着了。王利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车子,还得不是关照着孩子身上的棉大衣……长时间不敢动加上路面颠簸,等到了村口,他的一双腿都麻木的没了知觉,索性跳下来,抱着小女儿往家里走。
他不坐车子了,宋秀程也下了车子,本来说推着小秋的,小秋却不肯,坚持自己走——坐在光秃秃的一根铁管上,虽说不至于害怕,可颠簸了一路,她的屁股也不好受啊。
小夏睡得很沉,下了车子也没醒。
王利民一直抱着小闺女,还要不时扯一扯裹小夏身上裹着的棉衣,替孩子遮挡寒风……那细心地动作显示着浓浓的父爱亲情。小秋紧跟着老爹的脚步,在旁边看着父亲熬得通红的眼睛,还有明显的疲惫憔悴,心里滋味莫名。
上一世,母亲和小弟罹难后,父亲沉溺在丧妻失子之痛中不能自拔,对女儿被送走几乎没理会……别说小夏一辈子心有芥蒂,不能原谅,就是小秋,上一辈子也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很有意见。
第二十二章
如今,重来一回,她才发现,其实老爹并不是不爱小夏——
一夜未眠,抱着小夏从大姑家回来,又到镇卫生院看病……折腾了一宿一天,王利民几乎是全程抱着小夏的。即便小夏不胖,四岁多将近五岁的孩子也得有三十来斤了,一直抱着,怎么可能不累!他却没有半点儿怨言和不耐……
将心里泛起来的某些酸涩压下去,小秋小声地跟王利民商量:“我娘坐月子,弟弟也小,又是早产身体也弱,小夏这病很有可能传染的,回家还是不要让小夏与弟弟睡一个炕了,不然传染给弟弟就麻烦了。”
王利民没想到这些,听了大闺女这番话多少有点儿意外,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答应道:“那就在外屋里搭一张床,我带着小夏睡。”
“嗯,还是我跟小夏一起睡吧。爹娘和弟弟睡炕好了,夜里爹也能替娘照看照看弟弟。……眼看就要过年,爹回来了,小姨也该回姥姥家了。”
这一次回家,王利民就发现大女儿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比如这一番话,根本不像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唉,妻儿遭逢大难,他却不在身边,逼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考虑这么多……
推着车子走在后头的宋秀程这时笑起来:“小秋是真懂事了!”
又对王利民道:“姐夫,我听小秋说得在理儿,你也别不放心了,她们女孩子长大了,分出来单独睡也是应该的……你们那屋子虽说是两间,外间却大不少,说是一间半也差不多。我看,就在靠西墙那边儿拾掇拾掇,拿板子一铺搭个床将就着,过了年,我把家里闲下来的那张木架子床油漆油漆送过来,孩子们也就不委屈了。”
听宋秀程这么说,王利民还能说啥,笑着应了。
父女三个看病还加了段小插曲,看完病回到家已经半下晌了。
宋秀莲已经从妹妹口中知道了小夏生病的事,正着急担心的不行呢,看着王利民抱了小夏回来,亲手摸了摸小夏的额头,确定小女儿不再发烧了,这才放下心来。
小夏睡了一路,到家也没醒。小秋兑了温水洗了毛巾,给妹妹擦了手和脸——小夏也不知几天没洗脸了,脸颊额头上都灰突突的,眼上沾着些眵模糊,又有些泪痕,乱七八糟狼狈不堪的……想都知道,小夏这几天在大姑家怎么过来的。
搭起床之前,小秋就把家里装粮食的笸箩放地下,铺了个小褥子让小夏先睡着。
王利民见过妻子儿子,安顿好小闺女,还说让宋秀程歇一歇喝口水呢。
宋秀程却脱去身上的棉外套,挽着袖子道:“姐夫,跟我就不用外道了,咱哥俩趁着天没黑透,赶紧拾掇拾掇把床搭起来,再歇着也不耽误!”
听他说的实在,王利民也就不客套,带了宋秀程就先去了棚屋里,让宋秀程搬运清理存的几块木板,他自己则折回屋里来——外屋西墙下放着几个粮食囤,还有柳条筐子、水缸面缸等杂物,也堆的满满当当的,想要安床,他得先拾掇出个空地来才成。
那边姐夫小舅子搭伴儿架床,小秋则帮着小姨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