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义瞟了吴戈一眼,只略点了点头,对小秋却是看也没看,只回头又跟秦戎说话。
见他这样,小秋也没厚着脸皮往前凑,而是绕开他们,往已经修好的几间教室走过去。
教室大同小异,两间房子的敞间,有一个三抽桌作讲台,后边的摆着些双人书桌,长条凳子。书桌、凳子看得出都用了些年头了,漆面剥落,甚至桌子腿儿椅子腿儿都不整齐了,显然经过至少一次维修,因为有些桌子腿椅子腿明显新一些。
走过两个教室,一排房子的末尾是一间办公室,里边只简单放着四张三抽桌,四把椅子,连一个书橱都没有。大概是维修房舍的缘故,各个房间里都有些凌乱,桌子椅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土草屑。
村小学只有两排房子,小秋很快将维修好的一排看完,看情形,也就房舍比三合村小学略好些,其他的设施差不多一样,甚至可能还不如三合村,至少三合村小学的办公室里,每位教师都配备了一只书橱。最近几年,村子里有了点儿闲钱,王利群还做主给学校里添置了些参考书籍、教学用具、体育用品,尽管只有两只篮球、两幅羽毛球,在村级小学中,已经是很先进的了。
不知秦戎吴戈和张书义怎么谈的,小秋从办公室走出来,就看到他们也正走过来。
张书义一看见小秋,立刻问道:“丫头看咱们学校简陋吧?唉,村里小学,没办法跟你们城里的学校比呀!”
这两天在村里转,小秋对京郊农村的经济状况也有所了解。知道京郊的农村比三合村略好些,村民们住的也大都是土坯房,只有少数房顶挂了瓦片,村小学的红砖瓦房是村里最好的房子,比大队部的房子都好。
小秋很真诚道:“咱们村子能把最好的房子做学校,足以看得出大队对孩子们学习的看重。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村里重视教育,孩子们有个好的学习条件,孩子们好了,以后村子不愁发展不起来。”
这话多少有点儿出乎张书义的意料,他略略愣怔了片刻,随即畅怀大笑道:“那么多人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没想到,你个小丫头倒是能看得如此明白。”
小秋略带羞涩地一笑:“我哪里懂这些,都是我舅舅和小姨告诉我的。”
秦戎适时地在旁边补充:“小秋的舅舅和小姨都是大学生,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一年考上的。”
“大学生啊!”张书义露出一抹向往之色,嘬了嘬牙花子,叹息道,“可惜我们村,到如今连个考上中专的也没有!”更别说大学生了!想都不敢想啊!
其实,这是普遍的现实,这会儿的大学生可不比后来扩招后,出一个大学生都跟凤凰蛋似的,稀罕的很,有的县,一年都考不上一名,更别说村子了。
不过,小秋想的就是跟人拉关系,借机询问村里人学习没动力的原因。
张书义是个重视教育的,对这方面想的自然也多,摇头叹息道:“说起来,还是村里穷啊,盖起这几间教室都拉了一屁股债,全大队节衣缩食五六年才还完……各家各户的日子也不好过,孩子略大些,就下学帮衬家里干活,小子十多岁就能顶半个大人挣工分,闺女六七岁就能带弟弟妹妹,十来岁就能刷锅洗碗做饭,料理家务……”
张书义说的是世事实情,小秋听得也只是暗暗叹息一声,随即笑微微道:“我听说,徽地已经有村子分田到户,单干了,据说庄稼亩产提高了一倍不止呢!”
张书义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近处没人听到,这才瞪着小秋道:“丫头可不敢乱说话呀!”
似乎,自古以来,京城百姓对政治更敏感些。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是真的被前些年的事情吓破了胆,明明察觉到形势好转,其他地方也有人偷摸分田单干的,他们却不敢贸然行动。
小秋笑笑,没再说分田的事,却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说着话,她跟吴戈和秦戎交换了一下目光,确定他们还没向张书义谈及收购鸡蛋的事,于是道:“我们今天来,是想跟张书记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建一个特供基地……”
说起特供,张书义立刻想到的就是部队,因为前一天,是部队的王干事带小秋他们来的。
“供应部队?”张书义问。
小秋点点头:“你们村分散到户养殖鸡、鸭、鹅、猪、羊,我们签订供销合同,产品由我们统一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