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戈挑挑眉道:“我还有两个月的假期,十一月初再去报道。”
“哦,”小秋心中窃喜,然后佯装不经意道,“那我们去公司里看看去,你离京一年,都不了解公司的状况了,也该过去看看……”
于是,伤兵吴戈就被小秋抓了壮丁,送到公司里干活去了。
撇开京城不谈,且说宋胜书和王利民带着一家老小从京城回到s省,整齐的楼房宽阔的马路变成红砖房子柏油小马路,又进而变成满眼的土坯泥顶的小房子,还有街道行人的穿着面色,各人心里都有所触动。
看着老头儿的脸色,钟玉琴用胳膊肘轻轻碰碰老伴儿,低声道:“是不是后悔没答应小秋在京城开店?”
宋胜书从窗外收回目光,看了老妻一眼,轻叹道:“是有点儿后悔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咱们过去的时候。”
钟玉琴也笑微微地点头:“是呀,程子刚刚入职,他自己还得看人脸色,辛苦站稳脚跟呢,咱们老的小的一大堆再过去,帮不了他,反而可能给他扯后腿,倒不如咱们守在老家,把生意重新拾起来……程子是从了政的人,手中不能没钱,却不能为了钱犯错误……以权换钱倒是不义之财没有根儿,来得快,散的也快。趁着咱们还年轻,还能干得动,咱们就在家里替他打好底子,即便铺子将来由大闺女经管着,她也少不了程子和小闺女的。”
说到这里,老太太顿了片刻,感叹道:“咱们两个啊,白活了几十年,还没小秋那个小丫头看得通透明白。”
宋胜书默然听着,好一会儿才道:“你顾虑的对,现下咱们还是在老家更稳妥……等这边的铺子开起来,咱们再开分号,到时候,咱们跟着分号进京城,可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见老头子终于燃起些斗志,钟玉琴心里欢喜起来,扫去心底积压的一些郁气,露了一片笑模样,道:“我看行,当年你给我说,一定会把‘兆丰园’的分号开遍全省,后来就开真的到了岛城和省城……你这回说能开到京城,就一定能!”
宋胜书被她勾的念起当年的雄心壮志,难免心中感慨,却更掩不住无奈,笑着摇头道:“英雄不提当年勇啊……那会儿多年轻啊!”
那时候,真是满怀雄心壮志,一股子劲儿,啥也不怕,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转眼几十年过去,他当年的雄心壮志渐渐磨灭在漫长的岁月中了。如今,重振旗鼓,再整战袍,做点心的手艺仍旧在,只是那股子敢闯敢干毫不畏惧的劲儿却不复存在了呀!
钟玉琴微笑着看着丈夫,声音极低,却能保证让丈夫听清楚:“我没觉得你老,我看你比厂子里的潘红兵看着年轻不少呢!”
潘红兵是现在的县食品厂厂长,比宋胜书小十好几岁呢,只有四十出头年纪,却因为标准的‘地中海发型’显得格外沧桑,不认识的猜他六十好几的都有。
想起潘红兵那锃明瓦亮的脑袋,宋胜书终于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回头看着老妻,摇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县城街头常见的车子就那么几辆,两辆吉普车分别隶属大院和武装部,再就是县供销社车队的几辆卡车,还有汽车站那边几辆老式公共汽车……像秦戎开的这种大面包车,县城的人还真是没见过,老远看见就不由自主地行起注目礼,等车子开到宋家大门口停下,好几家街坊邻里都出来看,一看是宋家老两口从车上下来,立刻有个邻居大婶笑道:“我当是哪位省里的大领导下来体察民情呢,原来是宋老哥和老嫂子你们呀……你们不是进京去看儿子了,这是,从京里回来?”
宋胜书笑笑,没跟女人们搭话,而是钟玉琴出面笑道:“是呢,刚从京里回来……也是巧了,正好有车来咱们这边,我们就跟车回来了。”
“哎哟,是你家那大学生单位的车吧?啧啧,瞧瞧这车就好哇,这车厢里都铺着地毡呢……哎,我说老嫂子,你们家那大学生分什么单位了?看这车,可不是一般单位能用得上的呀!”
钟玉琴不好说这车的真实情况,只能随口答应着:“就一般机关……那啥,我好些天没在家,人家司机同志大老远送我们回来,我也得让人喝口水吃口热乎的再走,你们忙着,我先家去看看……有空再来我家坐哈!”
找了个借口,钟玉琴甩脱几位满眼打量探究的邻居们,匆匆进了家门。
她是真的不愿意应酬这些人,一个个都恨不能钻到别人家的柜子箱子里看个清楚究竟,对打探他人的私密极度热衷……哎,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怀念小秋的邻居们,即便胡同里好些个人上门打水,可也知道保持彼此舒服的距离,不会一副挖不到私密不罢休的嘴脸……唉!看来她得多多督促老头子,尽早把分号开到京城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
第二天临近傍晚,秦戎和成岭才从s省赶回来。随车一起带回来的有鲜花生、鲜玉米、鲜毛豆荚,还有家中菜园子里摘得秋黄瓜、秋茄子,并金丝小枣、乒乓球大小的圆铃枣、适合鲜吃的脆枣,又有成海大哥给的一大筐鸡蛋,自家的鹅蛋、鸭蛋,还是杀好上好调料的板鸭和风鹅,还有利群大伯娘养的兔子做成的熏兔。
就这,成岭还笑:“成海媳妇还抓了十只老母鸡,说是带过来慢慢吃,你大娘也抓了一笼小兔子,说让你养大了吃肉……都被我们拒了。这么好的车,真装一趟鸡鸭兔子可就太糟蹋了。”他这里说的大娘是自家老娘,利群大伯在堂兄弟里排行老大,成海爹王利军论排行其实是二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