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知道的。”陈神算狠狠说道:“想我陈家本是传承千年的玄术大家,只可惜人丁凋零,到我父亲这一辈,因为得罪了一个仇家,被迫远遁长治镇。如此不过一年,礼省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长治镇便在其中。我父亲不忍看见百姓流连失所,只得请出祖宗留下来的护身法器,开坛做法,以此逼退洪水,庇佑百姓。也正因如此,我父亲在长治镇中威望如日中天。”
“只是我父亲也没想到,一趟洪水过去,另一趟又来,如此往复,法器终于失效。等到洪水再来之时,我父亲无力再开坛做法,存活下来的百姓却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一反往日的感恩戴德,怪我父亲没能挡住洪水,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又说我父亲是妖道,洪水就是我父亲招来的。眼看流言甚嚣尘上,我父亲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也不愿意听从好友的建议离开长治镇。”
“没多久,长治镇突然爆发瘟疫,百姓人心惶惶,苦不堪言。也就是这个时候,坊间突然流传起一个说法,说我父亲既然是妖道,那他的肉必然是大补之物,只要吃了他的肉,有病的百病全消,没病的强身健体。”
“当时的镇长为平息民怨,昏了头。竟真的把我父亲抓了起来,扔进锅里做成肉汤,供百姓取食。”
他额上青筋直冒:“这也就算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父亲的仇家追了过来,他收殓了我父亲的尸骨,钉入枉死的婴孩骨灰砌成的棺材里,叫我父亲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着郑好礼,逐字逐句的说道:“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把我父亲的棺材抢了回来,想你四村祖上害我父亲至此,我现在用你们的生气去破除我父亲棺材上的禁制,不为过吧!”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邵云去说的。
邵云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后身形一闪,提刀迎了上去。
陈神算也没想到邵云去什么都不说就冲了上来,他手忙脚乱的抬刀应对。
可他哪里是邵云去的对手,不过两三招的功夫,只听见‘噗嗤’一声,长剑自陈神算身前穿胸而过。
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的看向邵云去。
邵云去这才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报复四村自然不为过,他们有如今的下场只能算是罪有应得。可被你害死的那三十一个所谓供品,她们何其无辜。你可有想过,你父亲一世功德,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又该添上多少恶业。”
说完,他一把抽出长剑。陈神算捂着胸口,慢慢的跪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河道中央的漩涡终于停止扩大。一个黑色的棺椁慢慢浮了上来。
一阵白光过后,棺椁凭空炸开,一道金色的光影飘了出来。
邵云去冲着光点的方向持剑拱手作揖,哪怕他脚边就是陈神算的尸体。
“唉——”空气中忽而传来一声叹息。
邵云去抬起头,陈神算的尸体浮了起来,慢慢的飘向河面,最终和光影一起沉入河水之中。
第74章
“下雨了!”
天际处, 乌云滚滚, 舒开蓄久的愁绪和着隆隆的雷鸣, 凉风四起, 吹散空气里弥散的浓烈血腥味。淅淅沥沥的小雨沙沙地下, 像一根根透明的银针,沾湿了地面。
没一会儿的功夫, 雨势大了起来。花生米大小的雨点砸在河面上,升起点点薄雾,沥沥凄凄,如泣如诉,铺天盖地的尽情渲泄。
隔着雨帘, 邵云去看着河面上上百具随风飘荡的尸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走到大树底下,从树枝上把背包取下来, 掏出手机报了警。
他把背包往肩上一甩,伸手将湿哒哒的短腿小橘猫从泥水坑里抱出来, 沉声说道:“回了。”
“喵。”橘猫老老实实的趴在邵云去左手上。
董曼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神情呆滞, 面如死灰的郑好礼身上,她轻笑一声,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她一身轻松, 缠绕在她们身上的最后一抹怨气也随即散去。
她带着儿子冲着几乎就要消失在雨幕中的邵云去和橘猫鞠了鞠躬,而后化作两个光点,钻入了地下。
三个小时之后, 警察姗姗来迟。
他们控制住了侥幸存活的郑好礼等人,从他们嘴里撬出了四村河祭的真相,事件轰动了整个边省警察系统。
他们仓促的调集警力,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打捞尸体。整件案子性质恶劣,过程玄幻,结局令人唏嘘。
上头果断将这件案子压了下来,消息从始至终都没有传出过松镇。只是在三个月后,国家破获了一起特大跨省拐卖妇女儿童安,抓获了连同王老三在内的一百二十三名犯罪嫌疑人,解救的妇女儿童超过四百名,震惊华国。
至于四村,则是被上头有意无意的直接忽视了。倒不是因为什么法不责众,毕竟这么一大群路都走不稳的老头老太太,抓进监狱里干什么,好吃好喝的养着,浪费国家粮食吗?
反正他们挖了这么多年的人参,每家每户起码也有个几十万存款,肯定饿不死就是了。
至于其他,谁管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一人一猫回到官山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饿不饿?”邵云去把昏昏欲睡的橘猫放到床上,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喵。”橘猫艰难的翻过身,四肢朝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又闭上。
“行,那你先睡一会儿。”
说着,邵云去解开背包上的大葱,拎起来进了厨房。
要……要吃我了吗?
大葱躺在案板上,旁边是磨的锋利的菜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本葱今年才三百二十三岁,就要英年早逝了吗?
邵云去转身出了厨房,从自家杂物室里扒拉出来一个还算完好的瓦盆,从外头弄了点掺了草木灰的泥土填进去。顺手就把大葱栽了进去。
欸?
大葱焉了吧唧的叶子顿时立了起来,有点懵。
不……不吃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