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伯母大皱眉头,“阿修,你又在折腾什么?你大伯才刚刚好转一些,你不要……”
“伯母,”卫修笑笑,“我只是觉得,家人好不容易又聚齐一次,有什么该说的话——”
他的话,又被一声开门声打断,这次,进来的是坐在轮椅上的郑倚菱。
“哦,差点把这个忘了。”卫修扫了眼郑倚菱,嫌恶地撇开。
当年看着他挨家法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今天?
上回卫永言一通没头没脑的踢打,郑倚菱险些送了半条命,更有一条腿骨折。她不肯拄拐杖,出进便坐着轮椅。
当她的目光与郑承望一样,落到房间里唯一的生面孔上时,她差点克制不住地要尖叫出声。
——怎么会?他在这里做什么?!
房门再次关上。
“好了,人终于到齐了,”卫修站起身,从周伯手中接过几个文件夹,在茶桌上一字排开,“讲故事的时间到了。这个故事,得从祖母怀孕时说起……”
他所说的故事,太过于匪夷所思。
双胞兄弟被吞噬,卫永言携带着两套基因,卫修与他是法律上和生理上的父子,然而以遗传学,以基因来论,却是叔侄。
即便是传看过那几份鉴定文件,在座各人仍然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信。
反应最大的是卫永言,“一派胡言!你从小就不学无术,不知道在哪里看的什么神话故事,就来胡言乱语,你分明……”
他生生止住了话头,差点咬到舌头。
周伯“啧”了一声,小声嘀咕,“没文化,真可怕。怎么就不相信科学呢?”
卫修不以为然,“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拿你的头发,和下面的切片去鉴定一下,不就清楚了?撒这种没有意义的谎,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无聊?”
虽然此“切片”非彼切片,还是听得在座男性下面一凉。
卫修仍没有放过他,“我说我和你基因鉴定为叔侄时,你丝毫也不见惊讶。我想,你应该早已鉴定过了?”
他转向床上的卫永德,“大伯,我父亲,可一直以为我是你儿子呢。”
卫修准备齐全,而且正如他所说,是不是那个什么“嵌合体”,一鉴定便知,做不得假。卫永德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看向弟弟,“永言,你……”
“我没有!”卫永言否认,“你别听他胡说……”
“嗤!”卫修轻笑一声,“父亲,你就这么着急否认,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卫永言的表情滞住了。
是啊,否认卫修所说的,就等于承认自己认定他并非亲生。
等于把自己捂得紧紧的绿帽,拿出来公开示众。
可要是承认……
这小崽子,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让他进退两难。如此狡诈。
卫修还安慰起了他,“你别急,慢慢想,总归我肯定是卫家人,是祖父的亲孙子,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不过呢,”他粲然一笑,灿烂的笑容下面,不掩饰明晃晃的恶意,“你……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啊。”
“你的后代,遗传的都是那个被你吞噬的双胞兄弟的基因,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护得跟眼珠子一样的亲儿子郑承望——又是谁的种?”
卫永言脸色突变,猛地转头,死死地盯住了郑倚菱。
当年……他记得当年,外面有传闻,口口声声说郑承望可能不是他的种。他还没来得及发火,郑倚菱先哭成了泪人,直言不接受这样的羞辱。
次日,她就主动带着郑承望,去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郑承望是他的儿子无误。
后来,郑承望渐渐长大,面容长开,越来越像他。任何人看了他们俩,都要道一句父子相。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如果他是那个什么嵌合体,他的孩子都跟他是基因上的叔侄,那郑承望的亲子鉴定……
郑倚菱死死地咬着嘴唇。
她脑中一片混乱,她拼命地想要寻找一条出路,却绝望地发现,此刻大概是穷途末路了。
“这不可能!”她仍然要垂死挣扎,凄凄地望向卫永言,“永言,承望明明做过鉴定,就是你的儿子啊,所以那个嵌合体什么的,根本就是胡说……”
“啪啪——”
两声掌声响起,卫修摇头叹道,“郑影后,刚才怕是你职业生涯的演技巅峰了吧?入了戏,连房间里这么大一个活人也能视而不见了吗?”
郑倚菱本就苍白着的脸上,更加失去了血色,被身后的白墙映衬着,一样的惨白。
她瘫坐在轮椅上,瑟瑟发抖。
“给大家介绍一下,”卫修一伸手,“从日本远道而来的安井征夫医生,郑承望的亲生父亲。顺便一提,安井医生,是个享负盛名的整容医生哦。”
周伯递过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卫修接过来,也在茶桌上摊开。
“口说无凭,亲子鉴定报告,郑影后带着儿子造脸的医疗记录——从不到十岁就开始微调,真是拼了啊。”
安井征夫的中文水平一般,基本都没有听懂,但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他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