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巫蛊小人是她准备用来在今晚祭祖时对付宁渊的,这也是她一开始的计划,原本打算晚饭后趁着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喝茶,后院里人少冷清的时候,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进竹宣堂,不想因为宁湘与宁萍儿这出戏一闹,她都还没开始动手,小人就已经被搜出来了。
一时柳氏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一双儿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光没扳倒宁渊,却要生生害死她这个做娘的!
管家浑身发抖地将那小人交给宁如海,然后便再也不敢去看他的脸了。他在宁府许多年,自然了解宁如海的脾气,军人出身的宁如海平日里便最厌恶这些巫蛊邪妄之说,更何况那下人上贴的生辰八字,分明,分明是老夫人沈氏的生辰八字!
果然,宁如海只扫了那小人一眼,便浑身大震,一把将那小人摔到柳氏脸上,怒喝道:“你这个毒妇!”
柳氏虽然躲了躲,可还是被几根银针戳到了脸,一时满脸血痕,她却也顾不得痛,跪在地上爬到宁如海脚边,抱着他的腿哭嚎道:“老爷,那东西不是妾身的,这是有人在陷害妾身,老爷不要信!不要信啊!”
可宁如海是动了真火,哪里由得柳氏分辨。他的确疼爱这个貌美如花的三夫人,也的确喜欢宁湘与宁萍儿这一对伶俐的儿女,所以平日里总是照顾他们多一些,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骑到老夫人沈氏的头上。
沈氏就坐在宁如海旁边,那小人上的生辰八字,她自然也看见了,虽然心中生气,可她老夫人的身份,与自小养成的大家闺秀的气度,让她不能如柳氏那样随意破口大骂,只淡淡道了一句,“原来我这老婆子这般讨三媳妇的嫌,竟要如此诅咒我,我若是不向你斟茶认错,还真是说不过去了。”
“老夫人,媳妇冤枉,媳妇向来敬您,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啊!”柳氏将她那番鬼哭狼嚎的本事使了个十成十,她知道如今大祸临头,若不卖力些,以厌胜之术诅咒老夫人,光是这条罪名便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敬我?”沈氏冷笑一声,居然开始模仿柳氏语气,说出一句让柳氏刹那间哑口无言的话,“‘那老虔婆也不想想就这武安伯府可怜巴巴的家业,要养着这么一府的人有多大的开销,月月入不敷出,月月捉襟见肘,能好吃好喝给她供着已经不错了,居然还给我摆脸色,若没了我在劳心劳力,就让她带着这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吧’,三媳妇,这番话,可是你亲口所说,没有掺假吧。”
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柳氏在自家房里说的一句气话,居然真的被有人不小心听去了,还三传四传传到了沈氏耳朵里,沈氏之所以一直假装不知道,除了柳氏一向得宁如海宠爱,沈氏不愿意惹自己儿子不快,还有便是不想同小辈一般见识,没得显得自己不够宽宏大度。不料她不愿意计较,柳氏却得寸进尺,连如此诅咒之术都使得出来,于沈氏而言,已经忍无可忍了。
听见沈氏这么说,宁如海火气更大,他对子女虽偏心,却是个实打实的孝子,亲娘的地位高于一切,见沈氏受辱,一时他怒火攻心,恨不得再给柳氏几巴掌,连带着对宁湘与宁萍儿的偏爱消去了大半。急急喘了几口气,他对柳氏大喝道:“你这贱人当真毒如蛇蝎,竟敢用这些东西来诅咒老夫人,可见我平日是太宠你,居然由得你如此无法无天!”说完,他又指向宁湘与宁萍儿,语气更见严厉,“有这般狠毒的娘教养,你二人平日里能学什么好,只怕香儿没说错话,这砒霜一事,你们没准也脱不了干系!”
“父亲,我们冤枉!”宁湘还想分辨,却遭宁如海一抬手阻了:“冤不冤枉由不得你来说,为父自会查证,管家,先将它们几个关回自己的屋子里,没有我的命令,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准放他们出门!”宁如海手指依次指向宁湘,宁萍儿与宁香儿,最后落到柳氏身上,“至于这个贱人,将他关进祠堂,吩咐教引嬷嬷,好好教教她什么叫三从四德!”
020 尘埃落定
宁渊眉角微挑地旁观的这一幕,怂恿了宁如海去搜屋子,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看能不能从他们房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也没有多少期待,因为同宁萍儿想的一样,他可以让周石悄无声息地将掉包下来的砒霜藏进宁香儿屋子里,却没把握进出宁湘或者宁萍儿的房间而不被发现。
从重生回来的第一天,他悄悄潜入荷心苑盗取玉璧和珊瑚手钏时,宁渊便察觉了,荷心苑里人多眼杂,丫鬟婆子成群,想无声无息地潜进去再出来十分困难,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因此才没冒这个险。
只是他想不到,自己却能歪打正着,虽然蛛丝马迹没找到,可是从柳氏卧房里钓出了这样一条大鱼。
下毒之事,纵使有宁香儿的指控,可没有真凭实据,宁渊料定了宁如海不会把宁湘和宁萍儿怎么样,最多小惩大诫,给他们一个警醒,但现在不同了,那个巫蛊小人已经让宁如海动了真火,不光要将宁湘等人禁足,还说要彻查,宁渊可不相信宁湘兄妹能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若是真的彻查下去,他们阴谋败露是迟早的事。
宁渊能想到这一层,宁萍儿自然也可以,她原本胸有成竹,自以为只会成功不会失败,所以许多事情并未做得完善,如果真被细查,不说别的,单从那砒霜的来源上,只要去城内的大小药铺一打听,迟早会被发现是宁湘派人去买的。
到那时,他们兄妹下毒,并且栽赃嫁祸的罪名将会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宁如海还会袒护他们吗?如果放在平常,宁萍儿也许相信向来疼爱他们的父亲不会真的将他们重责,可现在,那个巫蛊小人戳到了宁如海的逆鳞,看着他怒气冲冲地对柳氏一口一个贱妇,宁萍儿忽然不敢赌了。
想到这里,宁萍儿银牙一咬,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脆生生道:“父亲,女儿知错,香儿姐姐没有说错,下毒之事的确是女儿吩咐的,那个巫蛊小人也不干娘的事,是我准备的!”
“萍儿,你……”柳氏与宁湘正与前来拖拽他们的下人拉扯着,宁萍儿冷不丁闹了这么一出,倒让他们两人齐齐愣在了当场。
宁如海眯起眼睛,望向宁萍儿,“你说什么?”
“女儿说,下毒之事,与巫蛊小人,都是女儿做的。”宁萍儿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滚下两滴眼泪来,重重将头磕了下去,“此时与娘亲和兄长没有关系,女儿糊涂,做出这样的错事,还妄图嫁祸他人,惹得父亲心烦,请父亲责罚。”
她语气凄婉,苍白的小脸上两道泪痕,看着是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宁如海心中一紧,怒火不禁往下平了平,语气却依旧森冷严厉,“这么说,你让香儿下毒,当真是为了陷害你三哥?”
宁萍儿点点头。
“还弄了这巫蛊小人,你连祖母也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