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大周果然人才辈出,当真好得很!”慕容玉如意算盘打了水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两人虽然最终都没有从木板上跌下来,但一胜一负已经相当明显了。
旁的不说,单看宁渊从头到尾一动不动,而乔淼后期却开始不住晃动的模样,就是宁渊略胜一筹,更别说两人默书出来的内容,宁渊从头到尾的字迹都十分清隽,但那乔淼,一开始也写得一手好字,可惜从中段开始,字迹便歪歪扭扭起来,到了最后几句,更潦草得像是鬼画符,仿佛是匆匆赶完的。
这也不能怪那乔淼,虽然保持平衡是他的绝活,那也是在不分心一心二用的情形下,要维持木板上的平衡,已经是十分耗费心力与体力的一件事了,更别说还要一面默书,他的木板会晃动,也正是因为到了后期体力不支所致。
但宁渊则不同。宁渊没有对方那等童子功的本事,他能安然地坐在木板上,考的是另一桩技巧,内家功夫“千斤坠”。以他不弱的内力使出来,与木板连成一体,重压之下,下边的木桶想要滚动都十分困难,自然也让他维持平衡起来轻松了许多。
大汉劳赤正是因为仗着内容深厚,看出了宁渊的把戏,才会暗自发笑。
而慕容玉是看不明白其中诀窍的,见自己特意安排的乔淼居然输了,她纵使心中再怒,也只能扯着僵硬的笑容对宁渊道:“这位大人果然好本事,如此看来,似乎的确是我大夏要弱一分呢。”
宁渊拱手行了一礼,没说话,他原本也不是非要当这出头鸟不可,只是对方自一进门便开始处处讥讽,身为周人,又是儒林馆的掌院,要视而不见实在是说不过去。
“郡主说哪里的话,宁大人他也不过是侥幸,侥幸而已。”见宁渊赢了比试,许敬安一张脸上也笑开了花,不过他这般年纪的人可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见慕容玉面色不善,立刻改口道:“当然,大夏与我大周是友好邻邦,老夫自然也知道大夏有许多声名显赫的文豪,老夫相信贵国万学堂自然也是儒林圣地,所以这样的事情实在无须为谁强谁弱争长短,名利之心太重的话,实在是有悖圣贤之道,永逸王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呼延元宸明白许敬安是看慕容玉亲近自己,想让自己帮着打圆场,便道:“的确是这样,所以你不要再这般胡闹下去,不然事情传回燕京,太后知道你如此没大没小,定然会责罚于你。”
慕容玉听见呼延元宸开口,又见许敬安说了一堆奉承话,难看的脸色才平和了一些,默不作声的转身往回走,看样子是在接连的挫败之下,不愿意在此处待下去了,众人于是又像来时那样簇拥着她顺原路回去,宁仲坤借机又挤到了慕容玉身前,语出玲珑想要将慕容玉请去宁国公府做客,宁渊走在后方,忽然发现一个人靠近了自己,侧眼一瞧,居然是孟之繁。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这位金玉郡主与呼延元宸之间的门道。”孟之繁冷不丁小声说道。
“那又如何,只要呼延自己能处理好,便轮不到我去操心。”宁渊虽然奇怪在经历过了之前那些事情后,孟之繁居然还会同自己说话,不过连孟之繁都能瞧出来的事情,他又怎么看不透,说到底,宁渊会有些针对这金玉郡主,有一小半的理由也是出在这金玉郡主对呼延元宸亲昵的态度上,尤其是她望着他的眼神,纵使刻意掩饰了还是能觉察到里面的含情脉脉。
“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孟之繁幽幽一笑,语气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我听闻夏太后曾有意要将这最小的妹妹许配给永逸王爷为王妃,而瞧着这位郡主似乎也对呼延元宸种有情根的样子,你说如果夏帝下旨赐婚给二人,呼延元宸他会不会有那样的魄力拒绝?”
“呼延他有没有魄力拒绝我不知道,可我怎么瞧着孟兄你,对他国的八卦知道得很详细的样子。”宁渊似笑非笑地侧过眼。
“你不相信?”孟之繁愣了一愣。
宁渊道:“我向来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不然天底下的传闻八卦那样多,若是件件我都要信,那我还活不活了。”
孟之繁冷笑一声,“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却是要提醒你一声,虽然上回我一时不察,也太过急功近利,败于你手,但我对他并未放弃,你若是没本事守住他,那我不介意越俎代庖一番,断然不能让他同金玉郡主这般歹毒的女人有什么瓜葛。”
“歹毒?”宁渊对金玉郡主并不了解,忽然听见孟之繁这样的评价,有些莫名,正要开口询问,走在前边的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阵惊呼,接着一道凄厉的惨叫直冲上天,将宁渊吓了一跳。
他立刻抬头朝前望去,许敬安等人已经脸色发白地往后退开了一圈,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惊骇的事情,宁渊上前两步,定睛一瞧,不禁心中一阵发寒。
金玉郡主手里寒光闪闪,正握着一把不断往下滴血的匕首,而之前还同宁渊在比试的乔淼,此刻已经倒在了血泊里,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金玉郡主的背后就是儒林馆的大门,看来她是一跨出儒林馆的地盘就突然下的手,甩了甩匕首上残余的血滴,慕容玉脸色不变,用一方白巾将匕首擦拭干净,重新别回腰间,盯着乔淼的尸首冷声道:“这样为国丢脸的人,活着也是无用,还不如死了干净。”说完,转过头,对着身后被这一幕惊呆了的诸人甜甜一笑,“本郡主处置不得力的下人,倒是惊着诸位了,在此致歉,不过本郡主也知道分寸,晓得不能让此人脏血污了儒林馆这等圣地,所以一直忍到外边才动手。”
在她说话的当儿,劳赤也指挥着守在外边的那些铁甲兵迅速将尸首收拾了去,不声不响,动作迅速,仿佛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而原本还凑在慕容玉身边不断套近乎的宁仲坤,因为离得近,被那乔淼的血喷了半张脸,险些吓瘫了,全靠着身后的小厮扶着才能站稳,像看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看着慕容玉那张甜美俏丽的脸,双唇抖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5章 太后至亲
“避孕药方?”伙计一愣,“还有这种药方?”
“当你平日不看医书,活该只当一辈子伙计。”孙掌柜一巴掌拍在那伙计头上,“既然醒了就快些清点库存,看还缺了哪些药材,咱们也该准备进货了。”
伙计摸着脑袋应了一声,开始顺着药柜查验起药材的多少来,而掌柜也没再将注意力放在宁渊身上,或许在他看来,宁渊也只是出面帮某个不愿意后患无穷的女子抓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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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内,宁渊运气收功,长出一口气之后,有些复杂地看着身边放着的空药碗。
已经一连过去了好几日,为求稳妥,他每日都定时煎药服用,如今身体并无异状,想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不用这般提心吊胆,自己纵使体质易于常人,可受孕一事,却也并非那样容易便能发生,就拿自己上一世来说,自己陪在司空旭身边多年,与他云雨的次数自然也数不胜数,可也直到数年之后,身体才出现异状,他可不太相信呼延元宸纵使再龙精虎猛,也能一夜就达成司空旭多年之功。
但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为求稳妥,在回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一家药铺买了避孕之药,迅速煎汤服下,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而酿成大祸,不然一旦被人发现,传扬开去,只是一个妖物的名声,别说他自己,恐怕自己一家人都要被连累遭殃。
唐氏等人自然也对宁渊忽然吃起药来十分习惯,不过他们并不懂医理,宁渊搪塞起来也简单,同时几贴药下去,宁渊特地用内劲仔细探查了一番身体的状况,见并无任何迹象出现,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下去。
他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床,结果一阵隐秘的刺痛传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同时又在心里怨怼了呼延元宸几句。
那天早晨醒来时他就发觉自己身后受了暗伤,所以才会去买金疮药,一连上了好几天的药居然都没能好全,可见呼延元宸这只会蛮干的初哥将他折腾得有多过分。
尤其过分的是,呼延元宸那日接到传信后就再也没来找过他,整个音讯全无,而宁渊又堵着一口气不可能主动上门,这让宁渊连个找人来出气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他得寸进尺。宁渊暗自做下决定,忍着不适下了床,刚好周石也在外边敲门道:“少爷,咱们该动身了,许大人传了话来,说今日有客到,可千万不能晚了。”
宁渊应了一句,拿过挂在床边的官服穿好,推门出了房间。
绣着仙鹤的官服与乌沙制成的官帽,十分合衬宁渊的身形,将他衬托出一种孤高的气质来,纵使连周石这样贴身侍奉他从小到大的,瞧见宁渊这身打扮,也不禁多严肃恭敬了几分。
宁渊已然从儒林馆入职了,成为前掌院宋涟身死后的新一任掌院,大提学许敬安的副手,原本儒林馆的举人中还有不少是宁渊的旧识,自然也知道宁渊当初被革了身份一事,如今却突然一跃而起成了掌院,免不了让他们私下议论了一番,最后还是有消息灵通的,透露出来当初宁渊和高郁是被庞松陷害,而且宁渊也献出计策解了东南三州的灾情困局,皇上龙颜大悦之下,便替二人翻了案,加上宁国公又出面举荐宁渊,才让宁渊坐上了掌院的位置。
别的就也罢了,可说到宁国公举荐,着实让这些总是春闱不利,当了许多年举人却不得入仕的家伙们眼红,但一码归一码,他们知道这事情羡慕不来,纵使再眼红,也墙头草似地对宁渊不停奉承讨好,妄图也能给自己搏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人,宁渊自然看得出他们的动机,也每次都敷衍了事,更多的时间,是花在熟悉儒林馆的上下管理,和帮衬着许敬安处理日常事务上。
与许敬安亲近之后,宁渊发现这位高郁之前的旧友之一也是个健谈的老头,对于高郁未能重返大学士的职位,许敬安很是惋惜,不过当宁渊找机会将高郁亲笔写给皇帝的书信呈上去之后,皇帝也顺了高郁的意思,没有再强求他回来,这边厢将同庞松一丘之貉,把持着大学士位置的马学士革职流放,那边厢就让田不韦顶上了大学士的缺。
原本田不韦还闹了半晌的脾气,觉得如今翰林院内一团污秽,不愿接这个差事,甚至还要辞官回乡养老去,多亏司空玄和谢长卿在旁游走劝说了许久,才让田不韦老大不情愿地接过了这幅担子。
不过田不韦显然也有些本事,刚入主翰林院,便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将被庞松和马学士搅得铜臭满门的翰林院慢慢付上了正规,而谢长卿这个田不韦的弟子,自然也不用再看守书库了,成了一名正儿八经的翰林院学士。
“平日里不用这么早就去的,也不知今日要来的是什么客人,居然让少爷这般早就要动身。”周石一面赶着马车,一面道:“夫人在马车里放了些蒸饼,少爷饿了就先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