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杜柠也是当真十分打怵跟这位同胞见面的,据dulce描述,那位先生一身的阿玛尼休闲装成功被她杜柠毁了。
这次醉酒让杜柠清楚了一件事,伤心时喝酒是很容易吐的。
既然债主都开了口,杜柠便觉得实在没有道理拒绝,阴郁的心情登时明朗许多。“实在没有不还钱的道理,不然您看这样行么,我在那间酒吧以您的名义存几瓶酒,您有空的时候便去坐坐。”
一室的高管在等着付青洛开始会议,他实在不想再多费口舌,于是便应了一声好。
“您怎么称呼?”杜柠连忙问。
“leo.”
杜柠想回一句好的,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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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表诚意,杜柠还拖了dulce去阿玛尼店里挑了件衬衫一同寄存在那间酒吧里。
这一回dulce没有再因为价格阻止杜柠,还频频称赞杜柠,中国人民都是有担当的,中国姑娘更是好样的。
杜柠嘴角抽搐两下,默。
办完这些事,杜柠心里总算舒坦了。
dulce说,lemon你知道吗,那位先生真的好迷人好绅士好有风度,顾虑到我英文沟通不够流利,他居然能用西语跟我对话,你没能亲眼见见他真的是太可惜。
杜柠笑了笑,对dulce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因为她见过最好的,最好最好的。
终于闲下来,杜柠这才发现貌似已经很久没看见手机了。
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确实没有。
dulce又陪着杜柠去图书馆自习室餐厅寻了好一阵,一无所获。手机丢了再买就是,杜柠心疼的,是那里面的照片,自她八岁开始,她跟许濯,每一个节日,每一个瞬间。
最后还是dulce一拍脑门突然记起道,“是不是那天晚上落在酒吧了!”
于是两个人又十万火急地赶去酒吧。
天色昏暗,走到门口的时候杜柠有些晃神。不可能的,距离那晚喝醉已过去三日,没道理还醉着。可是如果当真是清醒的,怎么眼前,又好像看见了许濯。
杜柠揉揉眼睛,又使劲儿眨眨,那身影却仍未消失。“你掐我一把。”盯着那抹身影,杜柠喃喃对dulce说道。
dulce不解,伸手在杜柠手臂上扭了一圈,杜柠觉得,挺疼。
dulce正要问问过往的服务生有没有拾到一个白色手机,吧台处那位收款的服务生忽然眼尖地指着杜柠道,“hey,ur telephone!”
杜柠触电一般望着那人应声转过身来,真的是许濯。
dulce在一旁都要惊声尖叫了,不自觉地又在杜柠手臂上扭了两把,自顾自地念叨怎么这样帅怎么这样帅。
杜柠已动弹不得,因为太震惊,因为太惊喜,也因为,太想念。
许濯的脸色很不好,皱着眉头,薄唇紧抿,走到杜柠面前的时候,伸手大力将她扯出了酒吧。这一路飞来,他的一颗心始终都空落落地悬着。三天前,这丫头生日,她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过,最后居然还关了机。他打了一整天,越想心里越沉,正巧那日国际新闻中又播了爆炸事件,她怎么会了解他那时的煎熬心情。
定了最早一班飞机,一路都不曾合眼。就这么风尘仆仆赶来,电话却通了,一个男人说,这位小姐喝醉后将手机遗落在了酒吧。
他对她生气对她失望透顶却仍是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事。
可怎么能够,还这样自私。
杜柠有些害怕,许濯还不曾真的跟她动气过。杜柠试图转转手腕,许濯没有松,她低低唤了一声,“哥,你怎么会来?”邀请函寄送出去之后,正该忙着筹备婚礼罢。
许濯看了她一阵,疲惫开口,“来到这里,却还是从前那般我行我素不思悔改,”他顿了顿,声音黯哑,无限失望,“杜柠,你是真的想过这样堕落糜烂的生活么。”
杜柠如遭五雷轰顶。
他亲手寄了他跟顾语希的照片跟请柬过来。
他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却一派岸然地站在这里——
说她我行我素。
说她不思悔改。
说她堕落。
说她糜烂。
额上青筋暴动,杜柠几乎用了咬断了牙根的力道才忍得眼泪没有掉落下来。
并不觉得委屈,连雇凶强/奸那样的罪名都扛过来的杜柠,怎么还会觉得委屈。只是自卑,太过自卑,那些深埋在心底被封印在各个角落的自卑犹如夏初的柳絮,四平八稳地飞向身体的各个角落,脑海,眼睛,耳朵,嘴巴,甚至连脚趾都没有放过,将自己生生囚禁起来,困得她听不见也看不见,连开口辩驳的气力也没有。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竟然察觉不到疼痛。
杜柠紧紧盯着许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偏偏如此陌生。
早就知道得不到,又何必一直做梦。
生活了这么久,杜柠觉得,圣诞节的伦敦最美,如果,凄美也能够作数的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将那份最最单纯的爱恋埋藏在心仪的暮色里,让对方看不清楚自己欲哭的表情。
杜柠冷着声,“你算我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