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张朝恩开始思考要不要请一位高人来公主府驱一驱霉气。可转念一想,这源州现在都快成为雪城了,即使是那些高人,估摸着正躲在屋子里为粮食发愁呢,哪里还有力气来公主府做法。
那么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把白芷园的仆役都换一换,换一批更谨慎更仔细的来服侍公主。
张朝恩把他的想法跟楚歌说了说,楚歌问他想换哪些人。
“除了羽烟雪烟,”张朝恩瞥了一眼紧张不安的月烟,“还有月烟,其他所有人都换掉,就当是对他们的惩罚吧。”
你都罚了他们十五棍了,还没罚够呢。楚歌有点愧疚,“大总管打算把他们换去哪儿?”
张朝恩道:“自然是去做一些粗活儿,服侍公主是细致的活儿,他们做不来,就不用做了。公主意下如何?”
楚歌没有什么意下,公主府人员花名册由张朝恩掌管着,他想换人,那就换吧,只要三烟留下,楚歌觉得换谁都差不多。
张朝恩向来重视效率,他是行动派的,得到公主的许可,立即着手去办了。
楚歌忽然有些理解博姬公主为什么不喜欢,甚至是有点厌恶张朝恩了,她本来应该是公主府的主人,却处处受制于张朝恩,张朝恩表面恭敬,凡事都要博姬公主点个头,在别人看来,这个大总管是再称职不过了。你在他身上挑不出任何的差错,可在博姬公主看来,她就像一只受困的布偶,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有权利养在身边。
楚歌也是在从阁楼那儿故意摔下来时,脑海中涌现出来的记忆碎片,那些记忆碎片向楚歌展示了一个事实:皇后派张朝恩来,是受皇帝旨意,监视博姬公主的。
当楚歌发现了这个事实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为什么要监视博姬公主?博姬公主一介女流之辈,有什么好监视的?难道博姬公主身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或者说,这个公主府本身就是为了困住某个秘密而存在的。
楚歌觉得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里,也许能替她解开谜团的那个人,只有郑珣。
但她不敢冒这个险,到时候郑珣怀疑她,她无法想象会发什么事。
楚歌只能继续翻看博姬公主的记忆,试图理出一点思绪来。现在她的右手不能写字,大夫说她得好好养着右手,到时候慢慢训练拿笔拿筷子,日常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拿针拿线这些细致的动作就无法完成了。
楚歌真庆幸当初眼一闭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没有伤到头,除了手,她的身上还有几处撞伤,上天有眼,让她摔得所愿。假如再让她摔一次,她是真不敢了,实在太疼,估计这几日她又得卧床静养了。
这样也好,没有人敢来打扰她,她可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怎么走,她有一种直觉,皇宫正张开着血盆大嘴等着她。
也许是楚歌的冥想起了作用,她一点一点从有关皇宫开始寻找相关记忆,整理了如下信息:
皇帝在博姬公主十二岁那年就疏远了她,开始宠爱朝月公主。
太后不待见博姬公主,尤其不喜欢她弹琴。
皇后育有安阳公主宋容君和赵王宋祯,皇后对博姬公主的态度不好不坏。
李昭容的宜陵公主宋陵雪与博姬公主比较亲厚,是博姬公主后来唯一信任的亲人。
月美人育有齐王宋煦,对博姬公主还是不错的。
玉妃的朝月公主,把博姬公主当成情敌,因为慕容苏的缘故,朝月公主在八岁那年就认识了十二岁的郑珣,并、且曾放话等她长大就要皇帝招郑珣做她的驸马,可是最后皇帝却把机会给了博姬公主,于是朝月公主对博姬公主抢走郑珣耿耿于怀。
楚歌:!!!
她是无辜的好吗。
和博姬公主有关系的人大概就这么多了,其中宋祯宋煦已经出宫开府了,安阳公主和宜陵公主已经出嫁了,因此,皇宫里只剩下皇帝、太后和朝月公主是比较危险的人。若要按危险等级排序,楚歌认为应该是这样:朝月公主、皇帝、太后。
偏偏博姬公主把很重要的一些记忆删掉了,比如郑珣没有成为朝月公主的驸马的原因,郑珣、皇帝、张朝恩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等等。
唯一可以感觉得到的是,郑珣对楚歌来说,目前是最可以放心的依靠。
郑珣回来的时候,还没到晚膳时间。楚歌冥想着冥想着都快睡着了,隐约听到外间有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就看到了郑珣。
郑珣听说楚歌受伤,一整天都无法集中精神办公,最后等下班时间一到,就赶回来了。他回来时,路过那座据说让楚歌受伤的阁楼,看到阁楼被封了起来,询问原因,才知道是张朝恩下的命令。
该阁楼导致公主受伤,要全部翻修一遍。
郑珣觉得张朝恩对公主的性命还是看得比较重的,就是有时候不够聪明。这座阁楼,只要头不朝地摔下来,无论如何都死不了人。
郑珣更加坚定楚歌受伤是有意为之的了,她还挺会选地方。
可不管楚歌是有意无意,郑珣都恨不得撕开楚歌的衣服,狠狠把她欺负两顿才解气。
她这样伤害自己,是有多不相信他能够护她周全的。
“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楚歌不太敢看郑珣的眼睛,她是不是太蠢了,应该过几天再摔的,这样郑珣肯定觉得她是故意摔的了。可是昨晚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皇帝识破了她这个冒牌的博姬公主,将她拉出去斩首示众了!她都快给这个梦吓死了,封建统治者的生杀大权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所以她一起来就迫不及待的去滚楼梯了,而忽略了郑珣。这要怎么和郑珣解释?
郑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乌青了一大片,有一道指甲盖大小的口子,看着挺吓人的。
楚歌被他一碰,立时疼得嗷嗷叫,大夫说额头上的伤得先擦药消炎消肿,到时候再用玉雪胶涂抹,防止留疤。
“别碰,疼。”
郑珣气得掐了掐她的脸,“知道疼还把自己给摔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郑珣果然怀疑自己了,面对这个问题,楚歌实在找不出理由,她想了想,很诚实的说她不想再弹琴了。
郑珣盯着她受伤的右手看了许久,那只手被用板子固定住了,纱布包得厚厚,简直无法想象那只手曾经弹奏出很多动人的曲子。
楚歌被郑珣看得毛骨悚然,她刚要说点儿什么来缓解气氛,郑珣问:“为什么不想再弹琴了?”
楚歌用可以动的手,在被子里狠狠掐了一把腰上的上,立即痛出了眼泪,可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掉下来。
郑珣见楚歌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再逼她,帮她说出了他认为的答案:“你不说我也知道,昨晚我不该跟你提起在皇宫奏琴一事的。”那是她曾经的骄傲,也是她曾经的伤痛。造成这一切的缘由,都是龙座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郑珣原本想迟一点再告诉歌儿真相,至少等到把览儿月儿接回身边,到时候无论歌儿信不信,他都要把歌儿强行留住。但他害怕歌儿再次伤害自己,他没想到歌儿对皇帝的不满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歌儿,有一件事情我瞒着你很久了。”
这个画风转得是否有点快?楚歌不明白怎么刚才郑珣还是一副要审问她的样子,现在却换成了想要跟她说什么惊天秘密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