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薰儿的名声已经臭了,就算仓促的嫁给姜平之,以后也是要受到非议的,当然是需要皇帝的一道赐婚圣旨来替她撑腰的……
只有皇帝公然降旨赐婚,那么就算其他人要议论要嘲笑,也必然得收敛,起码不敢在明面上。
而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是昨天在李家爆出来的,而是在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庆阳长公主先来求的皇帝,皇帝不高兴归不高兴,还是要为了皇族的脸面,帮着她们遮丑的,一道赐婚的圣旨不在话下。
怪就怪庆阳长公主母女两个太贪心,一心在等着谋那个状元之位。
而现在——
已经遮不住了不说,皇帝的脸也都被这件事连累着丢光了。
庆阳长公主是听出了皇帝的怒意,却还是不得不做最后的争取:“薰儿到底是臣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驸马又去得早,我们母女两个这十多年相依为命,皇兄……”
皇帝自己都愁无法挽尊呢,这时候哪里还看得进去她的这出苦情戏!
“你省省吧!”他当场打断庆阳长公主话,然后霍的抬手一指黎薰儿,“你马上带着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朕滚出宫去,以后不管是死是活,都再不准她踏进宫门一步,也不要再出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言罢,又再次转向了姜皇后,同样是严厉的警告:“还有你!告诉姜为先,有功夫蝇营狗苟的做哪些收买人心的勾当,不如少走点偏门,好好地教育好他的子女。那个姜平之,私德败坏成这样,他还好意思串联朝臣来这里给他谋状元之位?简直恬不知耻,朕已经下令革除了他这次的功名,以后也永不录用!”
姜平之被革除了功名?也就是说他不仅状元之位没谋到,反而得不偿失,连之前考中的名次也被废了?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嫁个无官无禄的闲人了?
黎薰儿如遭雷击,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皇帝发泄了一通,这会儿心里已经稍微痛快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对萧昀说道:“太子,一会儿你亲自去传内阁拟旨,以后但凡参加科考的考生,发放功名之前都要地方上彻查他们的品行,有品行不端者,一律报备给吏部,不得录用。”
“是!儿臣领命!”萧昀拱手领命。
萧昀本来赶着过来是因为听说皇后被责,是来替姜皇后求情的,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显然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皇帝说完,也发完了火,就起身要往外走。
这个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庆阳长公主的控制,庆阳长公主还在紧张的权衡对策,黎薰儿却自感不能坐以待毙,当即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皇帝的大腿,急切道:“皇帝舅舅,我错了!薰儿知错了,可是您不能让我嫁给一介白衣啊。求您网开一面,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
皇帝原是想一脚把她踹开的,但是又觉得她是个女孩子,并且还是晚辈,跟她动手实在忒跌份子了,就忍了又忍的没动手,只是嘲讽的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松开!”
他不动手,陶任之却不能任由黎薰儿在这撒泼耍无赖的,已经弯身下去,掰开了黎薰儿的手,一边好言相劝:“郡主,皇上已经够宽仁的了,您就不要闹了。”
犯错的是她跟姜平之两个人,现在皇帝只处罚了姜平之一个,而且也没动真格的,没打板子也没下狱,只是革了功名而已,这位长平郡主这样都还要闹,实在是得寸进尺了。
看她这意思,却居然还想让皇帝赏姜平之一个高位,再赐她风光大嫁?白日做梦呢这是?
黎薰儿被他强行拽开,却还不消停,脑子里真的就一个念头——
如果姜平之的晋升之路没开始就折在这了,她难道还能一辈子跟着个废物过日子吗?
眼见着皇帝就要离开,无计可施之下,她就心一横,捡起地面上之前被皇帝打碎的那个茶碗的碎片往颈边一抵,同时厉声嚷道:“皇帝舅舅!薰儿做错了事,愿意承担。如果您实在不能原谅,我可以以死谢罪,但是为了我的孩子,我……”
她也是情急之下,虽然是唬人的,手下一时也是激动恐慌的没太有分寸,颈边当场就被戳出一个血洞。
“薰儿!”庆阳长公主看见有血涌出来,几乎吓到魂飞魄散,直接扑过去就去抢她手里的瓷片,“你疯了?犯什么傻呢?”
黎薰儿闪躲着,母女两个在那里抢做一团。
皇帝在门口止步回头,看着这大殿之中的一场闹剧,就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他眼神阴了阴,当场就又深恶痛绝的撂下话来:“传内阁拟旨,昭告天下,长平德行不检,有辱皇室,自即日起褫夺其郡主封号,贬为庶人!”
说完,就面目阴冷的转身,大步跨出了门去。
黎薰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刚演戏到动情处,皇帝这话就有如晴天霹雳。
庆阳长公主也是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一时间没了动作,黎薰儿却是没收势住,手中的碎瓷片猛地刺透皮肉,扎进脖子里近半寸。
虽然没戳到动脉血管,这么深的伤口也是让她几乎当场丢了半条命,直直的倒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只是惊恐的睁着眼,不住的流泪。
“薰儿!”庆阳长公主惊呼一声,扑过去,可却也是手足无措,不敢随便碰她,只擎着手跪在旁边尖叫。
梁太医跟长公主府是有交情的,再加上医者多少都有救死扶伤的本能,好在是他一时也没计较这黎家母女连累他的事,立刻就扑过去,给黎薰儿按住了颈边的大血管,限制血流的速度。
庆阳长公主这才稍稍回神,转头冲着跪在外殿的宫婢们吼:“快帮忙啊!再去请太医!拿止血的药!”
方姑姑才刚扶了姜皇后起身,姜皇后被他们连累的莫名其妙被皇帝一顿打骂,憋了这么半天已然是怀恨在心,直接就居高临下的冷声道:“动辄就要死要活,成什么体统?当着御前自戕,这又是重罪一件!得亏是陛下圣明,只是将她革出皇室,以作小惩大诫,你们还有脸在这哭吗?”
说着,就给方姑姑使了个眼色:“把长公主请回长公主府去,别在这里脏了本宫的地方!”
“薰儿她伤成这样你还说风凉话?你还有点人性没有?”庆阳长公主当着皇帝的面不敢撒泼,冲着姜皇后多少是有胆气的,当即扶着膝盖站起来就要叫骂。
方姑姑知道姜皇后心里有火,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庆阳长公主两个大耳瓜子。
“你这狗奴才!”庆阳长公主被她打了,就只觉得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几乎要破眶而出。
方姑姑不卑不亢的与她对视道:“奴婢卑贱,随便长公主责骂,无所谓的,但是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尊卑有别,长平郡……哦不,这位黎氏女的教训就在眼前,还请长公主看清楚了前车之鉴,再枉顾身份胡搅蛮缠……怕是你们母女就要殊途同归,得同样的下场了。”
皇帝翻脸起来,是六亲不认的,庆阳长公主刚才当场领教过,如何能够不怕。
若是放在平时,她不会这么跟方姑姑罢休,这时候只捂着脸,忍了又忍,最后便是一咬牙撂了狠话:“你这狗奴才给本宫等着!”
说完,转身看正阳宫里的宫婢没人管她们母女的死活,她便只能冲着外面叫了自己的贴身嬷嬷进来,搬着黎薰儿出去,以最快的速度——
也不敢耗费时间在路上,没回府,而是赶着去了太医署。
这边她们母女一走,萧昀就挥挥手打发了宫婢们下去,同时吩咐方姑姑:“舅舅在二道宫门外候旨,你去把他带过来吧,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了,必须马上安排好对策。”
庆阳长公主母女,明显是看姜平之垮了,就想自己脱身的,可是没曾想弄巧成拙,反而吃了大亏。
现在这个情况,黎薰儿嫁姜平之是嫁定了,姜家这边——
除非萧昀要将整个平国公府彻底放弃,否则,这件事还是需要尽力补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