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父皇怎么会这样?”看见陶任之进来,萧昀当即问道。
陶任之面有难色,支支吾吾:“生了点气……”
皇帝是去见了萧樾,这事瞒也瞒不住。
而萧昀和姜皇后等人前面都已经跟随行的暗卫问过了,只不过事发时皇帝清了场,他们没在屋子里,并不知道具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萧昀待要继续再问的时候,就听那太医在身后疾呼:“快,过来帮忙扶一下。”
陶任之连忙过去。
不是皇帝像是有了点知觉,眉头与不住的耸动,看上去极痛苦的样子。
陶任之帮着太医一起把皇帝的上半身稍稍扶起来一些,太医又让宫婢拿了渣斗上前,太医撤了施在皇帝胸前两处穴道上的银针,皇帝的身体略一抽搐,又吐了好大一口暗红色的血液出来。
季宸妃赶忙递了帕子过去。
太医拿了,给皇帝把嘴角的残血擦拭干净,又将他放平了躺回去。
皇帝这时候虽然也还是没醒,但姜皇后细看之下,发现他面上表情看着已经不那么扭曲痛苦了,这才跟着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那太医:“刘太医,皇上还是没醒?有危险吗?”
刘太医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拱手回道:“陛下是多年的沉疴,体内一直有余毒无法完全清除,之前也是通过施针和用药一直镇着,没叫毒素扩散。而近年皇上的年岁也渐渐地上来了,身体的技能都大不如前……今日是急怒攻心导致的气血逆涌,进而将藏在肺腑中的余毒给冲撞出来了。方才吐了一些病血出来,状况能缓一缓……但是……”
说着,就还是有忌讳似的,欲言又止。
姜皇后也是一颗心悬空,手按着胸口勉强让自己冷静,一边道:“这里没有外人,刘太医你有话可与本宫直说,本宫得要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这样才好方便照料。”
皇帝当年留了病根下来,她很清楚,可是虽然这些年来皇帝的身体状况一直不佳,却也没有这样凶险的发作过。
姜皇后确实是有点慌乱的。
毕竟——
萧昀还没长成,现在又有个明显和他们都不对付的晟王萧樾在京。
皇帝如果就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他们母子的状况也不容乐观的。
刘太医也是满面的忧色,又回头看了眼皇帝,这才说道:“陛下现在还是应当静养,切忌再有大的情绪波动了,还望娘娘在御前尽量劝着些,要是再有下一次……微臣就实在没什么把握了!”
“你是说……”姜皇后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倒退一步。
“娘娘小心些!”方锦连忙从后面扶了她一把。
刘太医也不好把话再说得更直白了,只道:“陛下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差,确实经不起大起大落的再折腾了。”
姜皇后六神无主,站在那半天没有反应。
还是萧昀走上前去道:“此事本宫和母后都知晓了,不过最近北燕的使臣还不曾离京,父皇病倒一事也不宜张扬,省得让他们活络了心思,再平白的生了狼子野心出来,所以有关父皇的病情,刘卿你知道就好。回了太医院,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没什么大碍!”
“是!微臣明白!”刘太医恭谨的拱手领命。
萧昀就他下去开药方抓药去了。
皇帝还在昏睡,这时候这寝殿里的几个人还是一筹莫展。
姜皇后忧心忡忡的坐到皇帝的床榻边上,又让人打了温水过来,湿了帕子给他擦手擦脸。
一直到刘太医亲自看着宫人煎好了药送过来给皇帝服下了——
彼时,天都已经黑了。
皇帝是在初更时分才悠悠转醒的,睁开眼,因为他生病,屋子里嫌蜡烛有味道,所以宫灯只点了几盏,屋子里的光线看上去十分的昏沉。
皇帝的脑子还不太转的过来,正在茫然间,陶任之已经欣喜道:“陛下醒了?”
坐在旁边的姜皇后等人都连忙起身围过来,姜皇后当场喜极而泣:“陛下终于醒了,可担心死臣妾了!”
幔帐的阴影下,皇帝的神色有点忽明忽暗,姜皇后这一抽搭,他反而跟着清醒了几分,嫌恶道:“哭什么哭?朕还没死呢!”
他人在病中,就尤其见不得姜皇后这张哭丧的脸。
姜皇后确实是真的关心他,闻言就是委屈不已,眼泪戛然而止,垂眸下去,轻声的道:“是臣妾失仪了。”
言罢,为了掩饰尴尬,连忙就转头对方锦道:“快去让人把给皇上煮的参汤端来。”
“是!”方锦答应着,立刻转身去了。
皇帝又闭上了眼,养精神。
方锦去了不多时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回来。
姜皇后就对季宸妃和萧昀说道:“今夜本宫留在这里侍奉陛下汤药,你们都回吧!”
“是!”季宸妃是七皇子的生母,性格向来绵软,话也不多,姜皇后这么一说,她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不想,床上的皇帝却突然睁开眼,看向了陶任之。
陶任之连忙上前,扶着皇帝坐起来,正在给他拿软垫往腰后塞,姜皇后已经端着参汤走上前来,正待要弯腰往床沿上坐,皇帝却又突然说道:“宸妃留下来侍疾,你们都回去吧!”
姜皇后面上表情一僵,弯身的动作也定格在那。
萧昀的眉心隐约一跳。
季宸妃就更是意外了,忙不迭抬头朝皇帝看来。
姜皇后心中难掩尴尬,端着碗的手指紧了紧,又紧了紧——
她虽不至于跟一个妃子争宠,可是皇帝这样当面抬举季宸妃,却分明是在打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