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有些瘦,即便是在灯影下,肤色也显出了一些异于常人的那种病态的白……
诚然,武昙会打量他,纯属好奇。
但也可能是她这目光太坦率,太不加掩饰了,正在垂眸饮茶的燕霖突然觉得异样,凭着感觉一抬头——
她本来也是奇怪,这样的场合之下是谁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她,蓦然发现是跟着大胤宁国公主进来的那个小姑娘时,还是意外,不由的微微一愣。
武昙突然就觉得很有意思。
这位宁王殿下,在被人偷看了之后的反应……
实在是太谈定了!
面色平静,眼睛里也是无波无澜。
武昙和他的视线对上,眼神交会间,她心中突然有种异样熟悉的感觉。
可是这个人,她确实是头一次见到……
就因为好奇,她便盯着对方对又看了好几眼。
对面的燕霖的确也是意外——
她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样也不该盯着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这样看的,好像能从他脸上看出朵花似的?
只不过他向来处变不惊,即使再诧异,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最后隐约的皱了下眉头而已。
沉樱正在跟武昙说话,有一会儿没听她答应,刚好转头看向她:“你怎么了?”
循着武昙的目光看过去。
燕霖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武昙也回过神来,咧嘴一笑:“没事,人太多,我眼晕。”
别人最多就是头晕,她眼睛还能晕?
沉樱只当是她的俏皮话,笑了笑也没深究。
众人说着话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何皇后过来,皇帝终于有点不耐烦,转头问高朗:“再叫人去皇后那里看看。”
虽说是宫宴,也不是说非要她来不可的,可如果是不能来也叫人早点过来说一声,这么拖着怠慢了他国使臣,实在是有失体面。
高朗一开始并没有多想,这会儿皇帝一说话他才猛地记起来前面何皇后有特意去御书房寻过皇帝,当时还说是有要紧的私事……
高朗张了张嘴,想提醒,可眼下的这个场合已经是不合适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是!”
高朗应声退下。
皇帝就对萧樾说道:“近来宫中事务繁琐,皇后有些劳累,咱们也不必等她了。”
他清了清嗓子,刚转向下面:“众卿……”
才刚起了个头,刚快步出了大殿的高朗已经转头回来,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盛装的何皇后。
“皇后娘娘到!”门口侍立的小太监高声唱到。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何皇后走得很急,面上表情却看不出半分急躁,反而肃然的叫人看了就心头一紧。
她在万众瞩目之下急匆匆的径自走进最里面的暖阁。
皇帝和她夫妻几十年,从她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神色有异,捏着酒杯的手不由的稳住动作,半晌没动,眼中神色瞬间就沉寂了下去,变得深不见底。
胡贵妃也从这位皇后娘娘眼中看出了些什么,在这个当口上,她直觉的就是这件事必然是冲着她来的,不由的心头一紧。
“臣妾参见陛下!”何皇后走上前来行礼。
皇帝手里摩挲着酒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语气闲闲的道:“皇后可是来迟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结发妻子了,既然她想闹,那么就算你强压着她她也不可能息事宁人的。
何皇后面色肃然,又再福了一礼方才站直了身子道:“臣妾是被事情绊住,耽搁了,并非有意怠慢大胤来的贵客,还请陛下恕臣妾轻慢之罪,只因为眼下出了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臣妾不得不盘问清楚了好赶着来回陛下的话。”
有什么话不能等宴会结束了再说?她这分明是瞅准了时机,一定要在这个场合闹到人尽皆知的。
胡贵妃没做声,手指却用力捏了捏袖口。
武昙狐疑的朝萧樾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萧樾手里也把玩着个酒杯,斜睨过来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只管安心看戏。
北燕的皇帝没说话。
何皇后紧跟着就是目色一厉,视线突然扫向了座上的胡贵妃道:“胡氏,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怕是得要你先下来跪着说话了。”
胡贵妃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反驳,只是表情镇定的看着她。
何皇后见她如此,也不强逼,又径自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皇帝面前将握在手里的玉佩递过去,一边声音冷肃又响亮的说道:“功夫不负有心人,陛下寻了十八年的皇室血脉终于有着落了。”
玉佩亮出,皇帝的眼中顷刻间卷起了风暴,腮边肌肉都跟着隐约一跳。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何皇后手中的物件。
整个大殿里除了倒抽气的声音,再就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竖着耳朵等着。
胡贵妃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不对,可是情况不明,不确定对方究竟要出什么招,她暂时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如临大敌一般紧盯着何皇后的一举一动。
何皇后环视一眼坐在暖阁里的众宗亲,一鼓作气的继续说道:“只不过臣妾怕是要治胡氏的欺君之罪了,陛下的遗珠虽然已经找回,但是种种证人证词表明胡氏她当年欺上瞒下,明明只是产下了一名公主,却对陛下和臣妾谎称她遗失的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