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宁国公主公然承认了那个武昙的身份……
这种话,若是武昙身边的丫鬟说的,她们只会当笑话听,觉得她是个自不量力又一心想要攀高枝的糊涂蛋,可是话由宁国公主口中说出来,就等于是过了明路了,这“准王妃”三个字,就再没有人能视而不见。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萧樾跟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议亲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又没人能反驳。
一时之间,就连何皇后都被震慑住了,错愕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沉樱已经不悦的瞪了邵婉一眼:“还不快去!”
“是!”邵婉答应了一声,就连忙挤出门口,蹭蹭的下楼冲了出去。
何皇后的脸色已经铁青。
她纵横后宫这些年,还从没有人当面给她这样没脸,虽然胡氏那贱人恃宠而骄,可是在她面前也从来不敢逾矩,规规矩矩的……
她掐了掐掌心压下胸中沸腾的怒火,转而看向了张太医道:“你开方子吧,宁嬷嬷一会儿你亲自跟着太医去抓药。”
早早的煎药给武昙服下,把这丫头弄醒了,后面就算萧樾来了也好交代。
宁嬷嬷深知她的心思,和她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是!”
张太医却迟疑了一下,斟酌道:“要不微臣先给这姑娘施个针吧……”
话音未落,楼下就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有人没规矩的大喊大叫:“公主,不……不好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看去。
邵婉去而复返,三两步就又冲了上来。
宁嬷嬷上前一步,刚要发作,邵婉已经冲着站在房门之内的沉樱大声禀报道:“岸上……岸上来了好多御林军,好像还有……有弓弩手,打架!有人在打架!”
众人全都吃惊不小。
正在屋里守着武昙的蓝釉已经第一个冲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子往外看去。
隔着整个湖面,岸上那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方才关着窗户的时候不觉得,此刻窗户一开,即使隔得远,也已经能听见隐约的喊杀声。
宁嬷嬷站在花厅里,刚要开骂:“你胡扯什么?这里是凤鸣宫,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她一个箭步冲过来,也探身从窗口往外看去。
蓝釉是习武之人,目力极佳,此刻已经面色凝重的退回了屋内提醒沉樱道:“公主,不太对劲,好像是您带进宫来的侍卫被人围剿了。”
沉樱吓了一跳。
蓝釉的话她是信的,也不想再去窗口那里确认什么,只是心里莫名的一慌——
这是什么意思?她带进宫的侍卫都等在凤鸣宫门外,为什么会在岸上被北燕的御林军围堵了?
事情很不对劲。
何皇后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当即甩袖:“一派胡言!”
说着就等不得的快步下楼去了。
沉樱还在发愣,青瓷突然转身进了屋子,两步走到床边将张太医给拉开了:“太医不是要给我们主子开药么?麻烦您快去吧。”
她的手劲很大,直接将张太医推开了好几步。
何皇后等人都已经匆匆下楼去了,这些大胤人又不善,张太医又不傻,自然背了药箱就匆匆的告辞了。
青瓷看向床上的武昙,武昙用口型示意跟她说了几个字。
青瓷微不可察的略一点头,然后就又转身出来,扶住了沉樱的手臂道:“公主,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您快过去看看吧。”
说着,用力抓了沉樱的手臂一下,给她暗示。
沉樱吃痛,随后就飞快的定下心神,抬脚就往楼下走:“本宫也过去看看!”
本来还迟疑留在花厅里的几个贵女见状,商量了一下,有两个胆子小的留下来进了里面的房间,剩下的也都跟着去看热闹了。
晚棠和邵婉都跟随沉樱而去。
蓝釉走过来关了房门,再一转身,就见武昙已经翻身坐在那了。
蓝釉连忙迎上去:“主子……”
下一刻武昙却是麻利的掀开被子跳下床,几步跑到窗前,从高处往下眺望。
岸上那里,大批的御林军集结,不下千人,她今天进宫,带的都是萧樾的暗卫,加上燕北,一共是九个人。
但是这个敌众我寡的局面,也确实不乐观。
蓝釉跟在她身后看了两眼,解释:“一时半会儿燕北他们吃不了亏,可是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会进了凤鸣宫的后花园……”
至于燕北等人为什么会跟御林军起冲突——
这里是北燕皇后的寝宫,他们既然贸然闯了进来,北燕宫中的御林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围剿他们,就算萧樾也无话可说。
这样的道理,蓝釉都懂,燕北不可能不懂的!
蓝釉纳闷不已,同时更是悬心,忍不住又转头看武昙:“他们杀了人,回头就算公主赶过去了,甚至是王爷过来都说不清的……”
武昙盯着老远在看,她的目力不及蓝釉,自然看不分明战局,只是那张素来都表情生动的小脸上,这一刻仿佛罩了一张面具,透出一种不合她年龄的冷酷神情来。
她勾唇,笑意却只流于表面:“燕北又不蠢,这还用说么?我就说有谁闲着没事跟我过不去做什么?原来是拿我做了鱼饵了!”
能被萧樾培养成暗卫的人,逻辑思维一般都不会太迟钝,蓝釉想了下就恍然大悟:“他们故意让您出事并借机制造混乱,又夸大其词的散布了假消息给燕北,这宫里又是闹哄哄的喊救命又是请太医的,燕北他们在外面不知内情,如果以为是您和宁国公主遭遇了不测,势必会着急闯进来的!”
所以,对方今天这一连串大动作的最终目标是燕北带着的那些暗卫?
可是——
为什么?
蓝釉想不通!
岸上的战况凶险,蓝釉一时紧张又一时慌乱。
可是杀人放火她是把好手,解决这种疑难她却是半点方法也没有的,最后就只能求救的再次看向了武昙:“要么奴婢避开他们的耳目,即刻出宫去请王爷过来?”
“急什么?”武昙却是慢条斯理的将两扇窗户一合,赤着脚慢悠悠的往床榻那边挪,一边胸有成竹的款款说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烂白菜,多切一个是一个,多死一个咱们就多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