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武昙主仆已经喝了她的茶,等于已经入局,关键时刻哪能放了这个婢女进去搅局?
可是这个婢女脾气这般火爆,又得理不饶人,显然不好说服。
彩云正急得满头大汗的想对策的时候,刚好槐云从殿内出来,看见这边争执,就快走了过来:“大晚上的,你在这闹什么?”
彩云连忙收了气势,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转身行礼;“槐云姐姐,这个丫头嚷嚷着要见宁国公主,姐姐出来的正好,您带她进去吧。”
槐云露面的一瞬间她立刻就有了主意——
让槐云带这个婢女去见宁国公主,反正是个奴才,宁国公主跟武家那个姑娘是一起的,见了哪个都一样,她还能当着自家主子的面再闹么?
槐云拧眉看过来。
蓝釉也敛了几分声势,讽刺的盯着彩云上下打量:“看人下菜碟的东西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方才不还嚣张跋扈的堵着门不让我进吗?”
槐云本来被蓝釉的事一打岔,险些就忘了自己出来寻人的初衷了,闻言就不悦的皱了眉头又看向彩云。
彩云哪里想到蓝釉当面还要找她的麻烦,正要开口辩解,槐云已经冷冷的说道:“你也一起跟着来,娘娘要见你。”
彩云一惊:“娘娘叫我做什么?”
槐云就更是老大不高兴了:“娘娘叫你就是叫你,难道还要摆出七个八个理由三催四请么?”
彩云讨了个没趣儿,虽然心里警铃大作,却又不敢再吱声,就硬着头皮跟槐云一起进了殿里。
彼时胡贵妃已经跟沉樱问清楚了来龙去脉,正冷着脸坐在主位上,一看就是生了气的。
彩云进门就悄悄拿眼角的余光瞄过去,同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然后下一刻,就更是将眼睛垂得更低了。
“奴婢见过娘娘。”彩云跪下去请安。
沉樱却第一眼就看见随后进门来的蓝釉。
她心下微微沉吟,抬眸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面上只问:“蓝釉?”
蓝釉隐晦的给她交接了一个眼神,然后没等胡贵妃发难,就冲着伏在地上的彩云哼了一声:“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拦了半天的门不让我进来。”
胡贵妃被这丫头的泼辣和无礼惊的一时怔愣。
蓝釉已经趁机走上前来,给两人屈膝行了礼,然后跟沉樱抱怨:“奴婢之前在半路崴了脚,就顿了那么一小会儿,再跟上来已经找不见主子们了,好不容易问了路寻到凤寰宫,这个宫女又堵着门不让我进。公主,奴婢也不是诚心这么没规矩的,就是着急才跟她起了两句争执。”
说着,又转身给胡贵妃屈膝福了一礼:“给贵妃娘娘请安,是婢子无礼冲撞了,还请娘娘恕罪。”
胡贵妃有点微愣,隐隐的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又说不清楚。
沉樱跟武昙却是有几分默契的,当即领会其意,就也跟着求情告罪:“娘娘,是我的人没规矩,这婢子也是找不见我心急。就是下人们之间的几句口角,算了吧,今天这样大好的日子,就不要追究她们了。”
胡贵妃叫彩云来,是为了查问她假传自己口谕的事的。
现在见沉樱别有深意的握住了她的手“请求”,微蹙了下眉头,才勉强的点了头,言不由衷的对彩云说道:“以后做事规矩点,少咋呼,别没事给本宫招事儿。”
眼下多事之秋,她不仅要顾着自己的面子,更得约束好下面,不能连累了燕霖的名声。
“是!奴婢知错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彩云逃过一劫,心中庆幸不已,早就顾不得其她,连忙叩头。
胡贵妃挥手打发了她,槐云还一脸的不知所措。
蓝釉跟到门口去看了眼,确定她人已经走了,就又匆忙的折了回来。
沉樱开门见山:“是武昙叫你来的?她发现了什么?”
旁边的胡贵妃云里雾里的跟着听。
蓝釉道:“我家主子怀疑这宫女两次试图给她下药,现在她假装中计……主子说请贵妃娘娘和公主稍安勿躁,她那边没事,但是这件事必有后招,请你们先不要打草惊蛇,让对方把招都出完。”
“下药?”沉樱一惊,蹭的就站了起来,忍不住的忧虑,“武昙真的没事?所以……那些人今天是盯上她了?”
蓝釉看了胡贵妃一眼,点头:“她们放任公主和贵妃娘娘待在一起叙话却把我们主子单独引开了,必然不是冲着您二位的。”
胡贵妃听到这里,已经有种胆战心惊之感:“你是说有人刻意把宁国公主还有武家小姐引到本宫这里来,并且意图在凤寰宫里下毒手?”
不管人到底是不是她下令请来的,可一旦在她这出了事,她都绝对脱不了干系。
蓝釉一看她就不像是那种能沉得住气的人,连忙就安抚;“贵妃娘娘安心,我家主子已经脱身了,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胡贵妃可信不过她一个婢女的话,还有犹豫。
沉樱见状,就出面游说:“武昙有分寸的,有人要把手脚坐在您这宫里,想必也有针对贵妃娘娘您的意思,娘娘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还有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吧?”
谁做的?无非就是何皇后那些人罢了,还能有谁!
胡贵妃捏着手里帕子,心里一阵一阵的气急,最后也只能点头应允了。
“那奴婢出去看看,回头等听见动静了,您二位再出来。”蓝釉又屈膝福了福,就闪身出了门。
彩云在胡贵妃面前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有惊无险的避过去之后,就越是心急和心虚,回到前面的院子里,不敢擅离,就在门口附近来回转圈。
蓝釉躲在暗处盯着她,正在琢磨看她这样子似乎跟那个小太监一样,也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大门口那边就有了动静。
太子的仪仗行到,缓慢的停了下来。
彩云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燕霖从辇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眼,没看见等在外面的轿子之类,不禁皱眉:“不是说宁国公主来了母妃这里么?”
彩云提前已经把前院的人都想办法支开了,她也豁出去了,面上挤出个笑容,一边埋头引着燕霖往里走,一边道:“宁国公主在呢,不过公主方才喝茶的时候弄脏了衣裳,这会儿正在娘娘的寝殿里更衣。太子殿下先去偏殿稍后片刻吧,奴婢替您过去看看,若是她们那边拾掇好了,再去请您。”
燕霖一进凤寰宫这院子就觉得过分冷清了,现在听了她这话的第一反应也是——
警觉。
他略迟疑了一下,脚步就顿住了。
彩云心一横,忽的伸手将燕霖往右边的小院里一推,同时冲着对面左边的院子大喊:“什么人?有刺客!有个人影蹿进进去了!”
许畅的第一反应是闪身跟进了那院子里,把燕霖护在了身后,而他身后的其他侍卫则是顺着彩云指引一股脑往对面的院子里冲。
彩云假意护燕霖,也跟着躲进那院子里,趁乱掏出火折子。
这院子里植了一大片竹林,她事先在门内两边都堆了不少扫下来的枯叶,顺手甩了火折子,火苗猛地就蹿了起来,又因为叶子不是全干的,带起浓烟滚滚,瞬间遮挡了视线。
“着火了!”混乱中,她又大声的叫喊。
许畅一心护主,再被她在面前一搅和,就本能的护着燕霖直往院子更里边退。
外面又有三个侍卫冲过浓烟闯进来,一边护燕霖一边试图灭火。
却奈何他们赤手空拳,再加上火苗蔓延,很快就烧到了两边的竹林,火势越发凶猛,浓烟也更大了。
众人被呛的视物不清,又直咳嗽。
这样一来,避无可避,彩云就更得了机会,一边拿袖子挥着烟雾一边道:“这浓烟呛人,殿下还是先进屋子里避一避吧,这里没水井,咱们得等外面的人来救火。”
燕霖的身体不好,许畅是不敢让他在这样浓烟滚滚的场合之下呆着的,闻言就二话不说的护着他往里面的偏殿走去:“殿下您先进去避一避,两边的竹林没跟屋子接壤,烧不过去。”
混乱中大家也顾不上别的,只推开门把燕霖塞进去,就仍是想方设法的灭火。
彩云眼见着燕霖被推进去,房门关上,悬了一晚上的心就彻底的落了下来,狠狠的松了口气,同时趁人不备,又掏出一把锁头把房门反锁了。
她给武家那个姑娘下了药,这时候早该发作了,哪怕燕霖清醒也克制,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这种情况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解释不清楚了。
她忙活了这整一个晚上,可谓惊心动魄,总算是不负众望,把事情办成了。
院子外面,胡贵妃的尖叫声隔着烟雾和火光透进来,整个凤寰宫都被惊动了,无数人奔走救火,乱成一团。
本来胡贵妃和沉樱都在正殿的暖阁里,隔着窗户看外面彩云的一举一动的,看到她去诓骗燕霖往这边偏殿来,还哪有不明白的——
先把武昙哄过去,现在又试图把燕霖弄进去……
蓝釉说这宫女还提前给武昙下了药,想也知道下的会是什么脏东西。
对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他们还真下得去手?
沉樱当时就气得浑身发抖。
胡贵妃那里就更怒了,忍不住的当场就要冲出来,没想到竟还是晚了一步——
那彩云发现燕霖迟疑就又趁机闹了起来,火光一起,胡贵妃最担心的自然是儿子的安全,别的全都顾不得了。
武昙那边也没想到凤鸣宫会起火,这边动静一起,她也吓了一跳,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看看状况,就听青瓷在耳边提醒:“主子,是燕北!”
一抬头,就见燕北从前朝的方向匆忙的过来,而一直在这附近溜达的那个小太监也发现了,已经埋头快步迎上了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