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啦？”武昙大惊失色，连忙甩开他的手，倒退两步，“赵雯君本来就恨我恨得牙根痒痒呢，现在她正被穆郡王逼得走投无路……你现在带我去穆郡王府？回头消息要传到赵家人的耳朵里，还不又得把账记我头上来？”

萧樾看她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心中倒是颇为满意，又走上前去拍拍她脑门道：“知道就好。你是该长点心眼儿了，没事就老实呆着，少到处乱跑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武昙愣着，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逗她的。

“讨厌死了，吓唬我！”她刚才确实吓一跳，就瞪了萧樾一眼，转身又走回案后，跳到椅子上坐下，一边随手拿了桌上萧樾方才正在翻阅的兵书打量，一边漫不经心道：“这么说来王爷也是一早就在怀疑穆郡王了不是？既然怕惹祸上身，那您也应该是没去过郡王府咯？”

那个赵家，武昙对他家的男丁秉性如何不太清楚，却知道那位长宁伯夫人的脾气——

霸道又强势，赵雯君那种性子多少是被她耳濡目染给带出来的。

现在她宝贝女儿出了事，真的是谁沾边谁倒霉，八成要被她记恨上。

何况——

武昙有自知之明，她在赵雯君的事情上，本来就是有前科的。

一旦沾上身，就真是百口莫辩，注定要惹一身腥了。

萧樾踱步到旁边放茶具的小几前面，倒了两杯水端过来，推了一杯到武昙面前，自己手里端了一杯，倚靠在书案旁边慢慢的喝。

浅啜一口水，他才说道：“穆郡王府方面我安排人去盯了，先从外围看看能不能瞧出什么破绽来，总之他针对赵家这事儿办的是挺没道理，若不是背后另有什么缘由隐情，那便是与人勾结了。还有赵家那姑娘，听说今天一早已经被送出城去了，蒋芳跟过去了，也盯她几日，看有没有发现。”

这件事，单从表面上看，和他还有武家都没什么关系，只是穆郡王府和长宁伯府之间的冲突和恩怨。

但是——

巧就巧在一点，整件事的最初的起因是在武昙身上的。

虽然当时的实际情况是赵雯君主动找茬武昙，结果被梁晋给伤了面子，但是有这个引子在，萧樾就不得不多想几种可能了。

不管他是不是杞人忧天了，总归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件事他和定远侯府都不能直接出面掺合，图个独善其身。

“那王爷要是有消息了一定叫人告诉我。”武昙和他是一路心思，遇到事的时候的原则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还是没必要的麻烦，更不会主动惹上身。

她手里拿着那本兵书随便翻了两页，就露出诧异不解的表情又抬头看向了萧樾：“这怎么是本讲海战策略的兵书？你没事看这做什么？”

萧樾靠在桌案上没动，只侧目飘过来一眼，半真半假的笑问道：“最近还想不想出京去玩了？”

武昙一愣：“什么……”

萧樾于是站直了身子，执杯绕过桌案，走到她旁边。

武昙仰着头看他。

他以眼神示意，武昙就乖乖从椅子上挪下来，给他让了地方。

萧樾弯身坐下，顺手把武昙手里的书册抽走扔回桌上，又塞了桌上的水杯到她手里，重新把她圈在了怀里之后方才慢条斯理道：“萧昀那小子前两天叫我进宫说话，又想支使本王去东边给他修建海防了。”

武昙眉头一下子皱紧，本来是站着靠在他怀里的，这会儿也绷不住了，连忙转身问道：“你又要离京？”

萧樾笑道：“这就得问你大哥了……”

武昙不解，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萧樾道：“本王跟他说可以去，但是要带上你一道儿。”

萧昀当然不可能答应，当时就黑了脸，叔侄两个又是不欢而散。

萧樾如今也算是把萧昀看穿了，那小子是眼见着奈何不得他，又不想和他两败俱伤，索性就走一步算一步，打算把他身上的利用价值给压榨个彻底了。

东南沿海一带，其实一直不太平，海上经常有海盗和倭人抢劫商船，为祸海上。

可大胤没有大规模编制的水师，就只有当地海商和衙门联合组编的小型队伍可做防御，像是皇甫家的商队出海，用的也都是自家训练出来的精通水战的护卫护航保驾。

水师不健全，这个问题，是大胤建国至今一直存在的，历任皇帝都因为种种原因，顾及不到，再因为海上只要一起大的风浪，基本上出海的船只就要有去无回，天灾的破坏力太强大，而大型船只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风浪，可一艘稍微大点儿的商船建造起来就耗时耗力，更别提是构造和功能都更复杂的战船了。

大胤的海商一直不怎么发达，沿海捕鱼为生的渔民居多，而缺少坐镇的大商贾，无利可图，这也就直接导致海岸线上就算是和海盗或是倭人冲突也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

朝廷只在岸上加派重兵设防，保证他们一旦得寸进尺冲上岸来就能顺利将他们击退而已。

前世的时候，萧昀和萧樾在位时都没顾上管海防这一块，今生却机缘得当——

这一年之内，大胤暂时和北燕建交，又压制住了南梁蠢蠢欲动的势力，朝中一片安稳，得了一时的安定，萧昀的想法原是没错的，正好趁着南北边关都安定，看能不能稳固了东边沿海的水师防御。

只要朝廷成立了强有力的水军，有了强大的后盾，海上通商也才能被推动和发展起来。

东边沿海的情况，其实前世萧樾也是很早就有研究过，只是一开始他只是受排挤的驻边将领，后来虽然登临帝位，但紧跟着武勖就伙同南梁人起事了，同样是有心无力，一直也没顾上。

现在萧昀主动提及，正好他也刚好有时间有精力……

原是想做这件事的，可——

萧昀那小子居心不良，上回支走了他就趁火打劫想逼迫武昙就范，这一次他如果再离京……

海防一事，没有前人倾注心力去整顿过，要新兴一支足以撑起海战的水师队伍，可不是个把月就能速成的。

萧昀想让他去打前阵，却不可能让他将此事负责到底，应该是等他把那边的局势和因地制宜的方案做到初具雏形之后就会将他召回，替换成心腹。

可是因为毫无经验，萧樾保守估计，如果他真接了这趟差事这一去——

短则一两年，长则数年都有可能的。

而诚然，他说带武昙同往，也只是故意拿话茬儿挤兑萧昀的。

他目前对海战毫无经验，那边又时常会有海盗和倭人试图登陆扰民，并不太平。只要朝廷开始兴建水师，势必要引发他们一轮大规模的疯狂攻势。

故而，就算武青林同意，贸然之间他也不可能带着武昙一起过去的。

所以——

这件事他当时找借口推诿，也并非只是为了气萧昀的，而确实是还没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