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风七还没说什么,刚从里面内殿迎出来的秋彤也皱了眉头,忧虑道:“迟良平还没最后得手呢,本来今天这机会……原是应该差不多能成事的。现在德妃的姐姐在宫中留宿……那女人又向来就是个没胆的,万一这缩头,恐怕就要错失良机了。”
风七本来一听说武昙今晚留在了宫里,意外之余就愣住了,根本早就不关心两个婢女讨论的话题了。
此时骤然回过神来,就是目色幽暗的再次确认道:“你刚是说今晚武昙留在宫里了?”
春茹愣了愣,下意识的脱口回话:“德妃的长姐不是在老家么?我不知道她家另一个姑娘叫什么,就是她未嫁的那个姐姐,定远侯府的二小姐。本来侯府的那一家子是要一道出宫的,结果这位二小姐突然就说不走了。德妃推了两次,没能推掉,就把她带回琼华馆了。”
“武。昙。”风七眼底的冷光更盛,用后槽牙摩挲着又再缓慢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然后——
眼角眉梢就都跟着爬上了森森的寒意和恶意来。
“娘娘?”两个婢女面面相觑,是这唤她。
风七飞快的定了定神,果断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的运气来了。”
两个婢女不明所以,又是不由的互相对望一眼。
风七唇角微扬,一字一顿的道:“原来的计划稍作更改,今晚……就直接收网。”
让她去跟那个武青琼斗?她本来就一点兴趣也没有好么!
针对武青琼,也不过是冲着武昙的。
本来是想给武青琼设套,引诱她闯出祸来,就可以牵连定远侯府,牵连武昙了。
可谁曾想——
天公作美,这个武昙居然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抓紧这样的机会赶紧把她拉下水来给予致命的一击,那简直就对不起这老天爷送到她面前的好机会。
风七心里飞快的定了主意,就转头又吩咐了春茹两句话。
春茹听完,却是紧皱了眉头,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德妃宫里有外人在,她又是个兔子胆,恐怕……今夜未必敢出来吧?”
“她一定会出来!”风七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势在必得又满怀着恶意的笑容来,一字一顿道:“胆子小并不耽误她没脑子,她要但凡是有点脑子,也不会进了我们设下的这个圈套里。”
武家那个武青琼,头脑简单到简直令人发指,要算计她,真的是没难度的叫人都不好意思下手。
可是——
这怪谁呢?
谁叫她和武昙是姐妹?
否则的话,谁会浪费时间跟那么个蠢货玩这么迂回的手段?弄死她根本就不费力气的。
春茹听了她的吩咐,虽然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自信,不过横竖这套已经下了,现在既然是在收网——
风七这么吩咐了,她就照着去做了。
反正今天这事儿成败的关键——
还要看那个蠢货的德妃到底会不会顶风作案的还摸出来。
这边武昙跟着武青琼回了她的寝宫琼华馆,在辇车上,随行的内侍都不是她宫里的,她还不好发作,等下了辇车进了宫门她就老大不乐意的沉着脸对武昙道:“你睡偏殿吧,晚上别乱跑,不能出这个院子,万一出去被巡逻的御林军撞见,容易惹出事端来。”
说着,她自己就径自朝里面的正殿走去。
武昙追上去一步,扯住她的袖子,还是没脸没皮的笑道:“说好了我是留在宫里陪你的,我们就睡一起呗?还可以说说话。”
武青琼就怒了,一把拂开她的手:“我没话跟你说,而且我困了,要睡觉。”
说完,就嫌恶的横了她一眼,快步进了寝殿。
木槿看上去还是有点紧张,缩着脑袋看了武昙一眼,只露出个歉疚的表情就也跟着武青琼一起进了内殿。
武昙站在原地,歪着脖子盯着她们主仆的背影。
立在院子里的蒋嬷嬷走上前来道:“三小姐在家就是这么个脾气,二小姐您别与她一般见识,偏殿那边日常的起居用品都是齐备的,二小姐先看看,还缺些什么,奴婢这就给您添置。”
“好啊!谢谢嬷嬷。”这要是在家那时候,武青琼敢给她甩脸子这么说话,武昙估计也早扑上去把她活撕了,蒋嬷嬷却发现这二小姐好像是真的长大了,居然脾气好了这么些,三小姐就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了,她居然还笑眯眯的不计较。
偏殿那边的东西相较于武昙平时用的,自然是简陋的,不过武昙本来也不上来享受的,过去转了一圈之后,为了体现她的挑剔,就还是让蒋嬷嬷把床帐换成了她喜欢的颜色,就打发了对方下去休息了。
彼时的正殿里,武青琼已经飞快的换下了去宴会上穿的礼服,只不过也没换寝衣,反而找了套渐变却失华美的宫装出来,重新梳妆穿戴。
木槿一边帮着她打理,一边忍不住焦灼的频频朝大门口的方向张望,小声的试着劝:“娘娘,要么……您就歇了吧,二小姐住在这……”
“不要你管。”武青琼头也不回的直接打断她的话,一边仍是兴致勃勃的从首饰匣子里挑首饰。
只是木槿的话到底是提醒了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动作一顿,忽的转头道:“你先去跟他说一声,我晚帮时辰过去。”
武昙在这,是个大麻烦,好歹是等武昙睡了,那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可是……”木槿登时就急出了一身的冷汗,脱口就还想劝,但再一看她满脸喜气和期待的在那比划首饰……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废话。
最后无奈,只能悄悄地摸出了门去。
反正萧昀又不会来,这琼华馆到了夜里也不会留宫人在院子里值夜,都是叫他们自行去旁边院子里的下人房休息了。
木槿出门的时候看见武昙那边偏殿的灯光还没灭,颈后就一阵阵的发冷,可是也没办法——
武青琼那个脾气,她的吩咐如果不照做的话,回头指不定会被怎样的折腾。
所以,即使觉得在武昙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就等于是摸老虎屁股,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武青琼头脑简单的一个好处就是——
她自己在琢磨着做坏事的时候都不知道多几重保障,以至于木槿一走,武昙带着蓝釉摸出去也是堂而皇之,根本就不怕被什么发现了。
虽然是在夜里,可皇宫毕竟不是别的地方,夜里守卫也尤为森严,如是一行人三更半夜在后宫乱晃,会很容易被人发现。
武昙很自觉,知道在盯梢这种事上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所以出了琼华馆之后,她自己就就近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假山在后面呆着,万一被人发现就佯装吹吹风,只让蓝釉尾随木槿去了。
以蓝釉的身手,木槿想要发现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木槿自己本来也是要去做亏心事的,选的路全是偏僻小径,所以蓝釉尾随她一路又得了便利,完全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尾随木槿到了地方,却谨慎的没有跟进去,只隔着老远观察了一阵,就先原路返回去找了武昙。
这大冬天的,武昙裹着件狐球缩在假山后头一站小半个时辰也是动得有点僵,正在跺脚取暖的时候,蓝釉就闪身过来了:“主子!”
武昙骤然抬头看向她。
也不用发问,蓝釉就主动禀报道:“奴婢尾随木槿,见她摸进了宫中侍卫的值班房,奴婢不好再跟,就先回来给您报信了。”
“呃……”武昙听了这话,就直接默了。
木槿去宫里侍卫的值班房,那值班房里的全是男人,她过去显然就是找男人的,可是她一个婢女,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或是不想活了……
想嫁人不会求主子给她指个人,放出宫去么?还至于这么胆大妄为的去侍卫房找?
再联系武青琼这一整天种种反常的举动……
武昙就是拿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这男人是替谁去找的了。
蓝釉也很无语。
主仆两个站在深夜的冷风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蓝釉先问:“怎么办?”
最立竿见影的法子就是杀人灭口,一剑将那侍卫杀了,死无对证,一了百了。可这是在宫里,武昙跟小皇帝之间关系又不好,她在宫里杀人,只怕是要被小皇帝狠狠的咬上一口的,万一脱不了身……
为了武青琼去赴汤蹈火?
她家主子犯不着啊!
可是不管吧——
迟早这把火也会烧到武家和她家主子身上。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
武家那位三姑娘这是个别具一格的人才,猫了两年多本来还以为她是改过自新,终于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没曾想她终于憋出大招,这回算是彻彻底底的作了个大死!
给堂堂皇帝戴绿帽啊!
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