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里何皇后主仆都死干净了,这次的事才能做到真正的死无对证。
何敬忠只当没听见徐穆的话,只就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
拐过一个弯,迎面就正好迎着何成玉埋头疾走过来。
他是因为听那两个护卫说何敬忠被人拦了,而且又一直没等到人,不放心才过来找的。
走的太急,父子俩险些撞到一起。
“父亲。”何成玉赶忙刹住步子叫了一声,同时探头往他身后的那条小路上看去。
那边徐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何成玉知道何敬忠的整套计划,自然也知道徐穆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一听说何敬忠被神秘人拦了,也就猜到是谁了。
“你怎么来了?可是你母亲问起……”何敬忠伸手拦住他,带着他继续往马车的方向走。
“不是,母亲并不曾起疑,只是儿子不放心您,就想着过来看看。”何成玉道,哪怕是看着他安然无事,面色也难免的带了几分紧张,“怎么样?都还顺利吗?”
“嗯!”毕竟是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姐姐,何敬忠心中也不好受,重重的叹了口气,“处理干净了。”
何成玉心中悬在半空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唏嘘不已:“这次真是好险。姑母以前可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自从魏王事败之后,她就彻底的疯魔了,怎么会异想天开做出这种事来?也好在是发现的及时,否则若真是要等到大胤方面的消息传回来,陛下追究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说着,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再看见徐穆了,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感慨道:“说起来还得亏是徐国相及时将消息告知……”
他和何敬忠对何皇后的感情还不一样,他敬重何皇后这个长辈是真的,但他是长在鲁国公府的,和何皇后接触的少,自从何皇后拿何成瑾做棋子还害死了何成瑾之后,心中原本的那点所谓的亲情也就彻底放弃了。
所以如今说起何皇后的死,他就相对的显得很平静,反而因为这个姑母的死,而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正在有些失神的时候,便听见身边自己的父亲一声冷笑:“依我看,这事情没准还就是他联合外人一起下的一个套!”
“父亲是说徐国相么?”何成玉连忙收摄心神,不解道:“这怎么说的?”
“萧樾是个什么人,你我都心里有数,以往他人在我北燕朝中时,咱们都牵制不住他,何况还是在胤京。在那个地方对他出手,怎么可能会有成算?你姑母如今是糊涂了,才会铤而走险,去做这种事。”何敬忠沉着脸,一边疾步往前走,一边道:“可南梁方面的那些人又不傻,明知道成算不大,何必千里迢迢的来寻你姑母与他们合作去做这种事呢?”
何皇后是急功近利,糊涂了,总不能是南梁的那些人也糊涂了吧?
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做来干什么?
而且何皇后被困,他们是怎么联系上她的?要不是有一个可以打通宫内关卡的本朝内应,他们怎么做得到?
偏就徐穆知道这件事?
虽然从头到尾都只是猜测,但何敬忠确信,他的直觉不会有大的偏差。
何成玉琢磨着他的话,随后就是脸色一变,倒抽一口气:“父亲您是说……这件事的本身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冲着萧樾和陈王府去的,他们撺掇此事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借由姑母给您甚至是咱们国公府下套?真正和南梁达成共识和合作的有可能就是徐穆?他就是为了逼您就范,让您答应与他合作,才将姑母用做了棋子?”
何皇后在朝中经营多年,其中很有一部分朝臣她不方便自己出面,是借由何敬忠父子出面替她笼络的,三年前何敬忠急流勇退,没掺合逼宫的事,很是保存了一部分实力和人脉在手。
这些人,正是徐穆所觊觎的。
“我之前也是当局者迷,太急切了,就在方才看见他在那堵我,我才突然想明白的。不过……”何敬忠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冷光来,最终却也是无可奈何的重重叹了口气:“就算早看穿了也没用,横竖你姑母早已经入局上钩了,就算我早知道是他徐穆在从中作梗,也必须得走今晚这一步!”
技不如人,被人算计到了,再不甘心,也得认栽。
何敬忠提心吊胆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已经身心俱疲,便也懒得多说了,带着何成玉上车取道隐蔽的小路七拐八拐的回府去了。
由于北燕帝京和胤京之间相隔甚远,即使飞鸽传书,消息一个来回也得三天左右,所以对于北燕后宫何皇后之死,胤京方面暂时还没听到任何的风声。
只是胤京城内黑客栈的二十多条人命案,暂时成了无头公案,轰动了整个京城。
燕廷瑞虽然已经离京而走,并且萧昀亲自降旨给京兆府让他们捉拿真凶,这已经等于是变相的替燕廷瑞澄清了,可是众口悠悠,仍是免不了街头巷尾热火朝天的议论声。
“今日封锁的城门已经都开了。”天一亮,杨枫就带了消息来给梁晋,“虽然大胤的皇帝陛下出面替燕三公子澄清了,但街头巷尾依旧议论纷纷,多数人还是猜测他是真凶,只是那小皇帝被蒙蔽了而已。”
梁晋这天倒是起的早,这样清凉的清晨,他就只穿了件宽大的红色袍子,衣领半敞的开着窗歪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一边啃水果一边吹风,闻言也没什么正经的含糊道:“这里毕竟是大胤的国都,又不是兵临城下了,城门封锁了整两日已经够久的了,再继续关下去,难免要引发京城内外百姓的恐慌和揣测了,当然不能继续关着了。”
杨枫对他这般随意的模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想着去拿件披风给他御寒,只就站在旁边拧眉沉思:“可是凶手呢?这件事总要对外有个交代的,属下原还以为他们会掘地三尺,一定要把人给翻出来呢。”
“和天下的安稳比起来,这件事情的真相就变得微不足道了。”梁晋道,顺手将啃完的果核从窗口扔出去,然后一边拿帕子擦着手,一边抖抖袍子站起来,“晟王府那边呢?萧樾怎么说?”
杨枫赶忙接住他仍过来的帕子,一边跟着他往内室走:“晟王府方面没什么动静,昨天下午燕廷瑞派了信使回来,陈王带着进宫去见了胤皇陛下一趟,那边随后也没了声息,暂时还不曾传出有关此事的进一步说明来,属下总觉得他们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很有点不对劲。”
“呵……”梁晋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就没了后话。
杨枫虽然知道自己不该问,却还是没能忍住,咬咬牙道:“之前您说此事必是起于咱们南梁国中,此话可还当真?若真是陛下或者皇后娘娘所为,又是冲着什么目的去的?”
是梁帝为了挑拨北燕和大胤的关系?还是王皇后做局,为了制造机会让王修苒去给晟王夫妇送人情的?
梁晋眉宇间的笑意绚烂,闻言就又乐呵呵的笑开了:“我没说是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