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彰文殿内,燕北并没有关注外面的动静,只是有条不紊的给武昙施针,因为有几处要穴,他动作便格外细致些,最后刺破她右手中指挤出了一滴鲜血来,一直忙了一刻多钟才算结束。
此时,外面的动静已经彻底消停了。
武昙还没醒,他这才又从袖袋里摸出清心丸来让锦竹帮忙弄了半碗温水过来,化开了给武昙喂下。
武昙喝了药,这回只片刻之后就抬手揉着脑袋睁开了眼。
只是看见陌生的宫殿和眼前的燕北还有锦竹,她略有茫然,缓缓的坐起来:“怎么了这是?”
燕北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眼,见她目光清明,症状已除,便跟她确认:“王妃此刻并无不适?”
武昙心里还是困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啊。”
没有头疼脑热,身上也不觉得病痛,就是右手的指尖有点疼,举起来看了看,也没察觉异样——
针灸用的银针针尖太细了,刺破手指也没留下伤口。
但这时候她却隐约记起来了,她本来是和青瓷还有蓝釉走在去御花园的路上,然后突然就不记得后面的事了。
燕北收起银针,一边才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慢声道:“王妃身体不适晕过去了,属下刚给您施了针又喂服了一丸清心丸,现已无碍,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您在此处再多休息一会儿。”
他收拾好了便起身告退,并未解释青瓷和蓝釉的去向。
武昙这还哪有不明白的,知道他是因为有锦竹在场才故意规避的。她也觉得自己会突然晕过去很奇怪,但想来萧樾和燕北也应该都心里有数,燕北就这么走了,虽然给她留了太多疑惑,她也压着没问,就只安静的坐着等待后续。
锦竹上回看她大闹寿康宫之后就对她十分忌惮,此刻两人单独相处,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本本分分的垂首站在旁边,一声也不吭,更不去嘘寒问暖,只想等武昙自己说休息好了要走,她也就可以解脱了。
武昙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但好在只过了不多一会儿殿外就有人重新推门进来了——
却是武昙的另一个婢女蓝釉。
武昙上回进宫就带的蓝釉,锦竹一看见她,下意识的就一个哆嗦,居然还特意站得离武昙远了半步。
“王妃。”蓝釉却顾不上许多,上来就帮武昙整理衣裙要拉着她走:“王妃您得快些,方才您晕倒之后青瓷不小心惹怒了太后娘娘被太后娘娘打了板子又拖去了寿康宫。”
锦竹听她道出实情,顿时吓了一跳,唯恐这对主仆要迁怒,拿她出气,赶忙就撒腿往外跑:“王妃既然无恙,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远远地匆忙行了礼,也不等武昙首肯就跑了。
武昙没管她,刚要起身往外走,蓝釉却拉住了她:“王妃真要赶去寿康宫吗?燕北说您之所以会晕倒是被人做了手脚,明显今天这些事里又有猫腻,姜太后带走青瓷,也应该是算好了您会马上追过去吧?会不会又是个陷阱?”
“王爷呢?放任青瓷被姜氏带走了也没拦着?这是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武昙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往外走,“就因为觉得它是个陷阱,本宫才更得过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让他们觉得我已中计,他们是不会使出杀手锏的,走吧,过去看看,不过你得格外注意一点,可能会有危险,本宫还得指着你救命。”
“王爷这会儿不在宫里,听燕北说好像是陛下跟谁要比骑射,在宫里施展不开,他们一大群人一起去兵部的演武场了,已经叫人去寻了。不过王爷也是唯恐今天宫里会有事,就特意吩咐他留下来了,也好在是燕北没一起跟着去,要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蓝釉向来不会忤逆她,只跟着她往外走,一边忖道:“不过王妃说的也是,那姜太后带走青瓷的时候杀气腾腾的,青瓷若是不反抗,没准真会被她立刻打死。”
武昙带着她,火急火燎,行色匆匆的往寿康宫的方向去,路上才得空问她:“你之前说我是被人下了药了是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蓝釉提起此事还颇有点儿后怕,唏嘘道:“燕北说这是两种东西互相冲撞的结果,应该是王妃在未察觉的情况下被人把其中一种东西混进了饮食中服下了,那东西单独沾了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这个季节御花园里遍植百合花,那种花的花香浓郁,您吸入过量就会当场昏厥。不过那东西无毒也不致命,就算不是燕北赶过来给您医治,说是离了那样的环境您有两刻钟就能自行清醒,并且您吃下去的东西最多两个时辰就也会失去功效,就算事后要追查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和证据了。”
“哦!”武昙点点头,却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百合就只有御花园里种的多,并没有被分栽到各宫苑之内,就刚才我们出来的彰文殿,我好像就没看见那院子里有种的,我这前后晕了应该不止两刻钟吧,怎么在彰文殿呆着也没醒?对方既然是要通过给我下迷药来谋事,就不可能留下这种破绽和不确定性吧,要是我当场醒过来……那岂不是尴尬了?”
而且这次的事同时也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对方居然能偷摸的在她入口的东西里加料了,如果直接下毒,她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但是对方却并没有这么做,就只是下了迷药而已……
这也就是说,对方这次在操纵的绝对是一个比直接要她命更可怕的阴谋。
这就是上回德阳事件和寿康宫事件的后续吗?怪不得上回就没想着真能要她的命,原来对方想杀她其实是如此易如反掌的一件事,根本就不必闹出那样的动静来。
不屑于杀她,那么对方这次究竟是要谋什么?
武昙脑中思绪不断,却始终不得线索。
蓝釉却没想那么多,只还在回答她的问题:“奴婢不放心您急着过去见您都还没来得及和燕北细问呢,等以后问他吧。”
武昙这会儿也没心思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胡乱点点头。
今天周太后做寿,所有人都是奔着她去的,再加上最近姜太后一直称病,就算是想要顺便讨好一下她的人也不敢贸然登门打扰,所以寿康宫附近门可罗雀,十分的冷清。
武昙带着蓝釉一路走过去,只在宫墙尽头的路口那里遇到过一队巡视的御林军,再就没有其他人了,可是走到寿康宫门前却发现宫门开着,院子里却没有宫人走动打扫。
“难道人不在?”武昙呢喃了一声,在门外驻足,一时间却犹豫了,不太想进去:“这个情况好像不太对,就算出去了,也不至于所有的宫人也都一起跟出去了吧?”
姜太后是这后宫里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除了周太后就属她身份最高,排场最大,宫里几时个宫人,侍卫虽然不能常驻在她宫里,但却给她备了两队,随传随到,可以跟随仪仗,以方便保护的,可是现在这偌大第一座寿康宫里却彻底泯灭了人声,半点动静也无?
这就不是奇怪了,而实在可以称之为诡异。
蓝釉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敏锐的察觉这样的情况应该很不对劲,也迟疑着问武昙:“那王妃咱们还要进去吗?”
青瓷被姜太后带走了,燕北却没拦着,虽然时间仓促武昙没来得及问,但想来这也是萧樾提前有所嘱咐和安排的,否则燕北绝对不会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