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萧昀显然也立刻洞悉玄机,不可思议的呢喃,“这期间你没听见母后的呼救声或者是和什么人的争执声之类?”
青瓷又仔细想了下,摇头。
武昙的眸子转了转,便踱步到萧昀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陛下可知道这寿康宫里有什么比较大的暗格吗?就是可以藏一两个人的那种?”
萧昀略带不解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武昙道:“当时我到寿康宫那会儿,因为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人应,是有让蓝釉打开殿门往这里边看了一眼的,当时并没有看见皇嫂,我以为是皇嫂带着宫里的人出去了,也没多想就直接走了。现在回头想想……我怀疑那时候皇嫂,不,或者更确切的说不仅仅是皇嫂,还有那个杀人凶手那时候就都已经藏在这殿中某处了。或者是他们制住了皇嫂,然后藏在了隐蔽处,等我走后才又把人拖回殿中加以杀害,好嫁祸给我的。”
其实这件事上不怪那个凶手的筹谋不够周到,对方应该是没想到萧樾会第一时间到了现场,并且还将尸体流血的时间推算的那么清楚,当时如果不是因为萧樾刚好在场,立刻就用这个细节堵了其他人的嘴,那么就冲着武昙来过之后姜太后就被发现陈尸在此的这项事实,她就是百口莫辩的杀人凶手了。哪怕事后衙门的仵作过来查验,或者是时间过去已久,这种细节无从考究,也或者他们为了不惹祸上身,多半是根本不会提的,反正她这个凶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相干的人谁还会刻意跑到萧昀面前质疑这种细节给她翻案不成?
武昙是直到了此刻才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萧樾在撞破姜太后被杀的现场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这里等着被堵了,因为如果他当时不在,那么她就说不清楚了。
武昙的思绪一个恍惚,正当飘远的时候,萧昀已经眸光微微一动,绕开她大步走进了内殿,指着梳妆台上的凸出的一排抽屉道:“从第二个抽屉那里横向往里转一下。”
那排抽屉一共是四个,是和梳妆台打造在一起的,若是他不提,武昙也绝想不到那里会有一个机关。
内侍走上前去,依照他的指示小心翼翼捧住上两层抽屉,稍稍用力一旋。
转过四分之一的时候,抽屉就卡住不能再动,可床榻后面却发出低沉的一串摩擦声。
这寝殿里居然真的有个密室?!
武昙第一个抢着跑过去,绕到大床后面探头一看,那里面的墙壁平移往旁边开了一扇门,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沿着三面墙壁都打造了架子,架子上堆着各种锦盒和无法装进盒子里的价值连城的珍宝,应该是专门用来存放姜太后的私藏的。
里面琳琅满目的珠玉宝器晃得人眼花,武昙和萧昀的注意力却全不在这里,他们注意到靠近里面的架子,半人高度往下的位置物品有被碰过的痕迹,摆放的参差不齐,有些摆件还歪倒了,然后武昙就快步走进去在架子下面捡起一只遗落的金耳环。
她把东西拿回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递给萧昀。
姜太后今天佩戴的首饰是一套,重金打造的,这只耳环是飞凤的造型,一只就足有一两重。
一开始她尸体躺在地上的时候,没人注意这些细节,现在捡到这只耳环,那么不用特意去比对萧昀也知道就是她掉的,再看这密室里的情况便不难推断,姜太后应该确实是有被人带进来过。如果青瓷没有说谎,她被杀的时候也不曾惨叫呼救的话,那甚至极有可能她是一早就被人用迷药放倒了,然后估算着武昙要过来的时间,先把人藏在这里边避开了武昙,等武昙走了,再搬出来杀人嫁祸的。
萧昀手里捏着那只耳环,脸上表情一片阴沉狠戾,腮边肌肉紧绷,看上去是在极力的隐忍愤怒。
武昙沉默着等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皇嫂应该是被人下了迷药吧?所以凶案发生的时候青瓷才没听见动静,而且看这个架子上被碰乱的痕迹,她当时应该是靠坐在这里的,若是清醒,这地上还有灰尘呢,她何至于……”
她话到这里,萧昀已经招招手叫了两个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过来,指着地面上的某个角落示意他们进去查看。
因为这间密室是用来收藏珍宝的,姜太后身边的人又都是这几年才换的,她大概不是很信得过,所以就连锦竹都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里面没有经常打扫,虽然是密室,也难免会透进来些许浮尘,地面上有薄薄的一层灰。
府衙的人小心翼翼的进去查了,因为姜太后被拖进去的时候凤袍拖地,弄乱了一些痕迹,再加上武昙刚走进去的时候踩了两脚,两个衙役避开了这些痕迹再仔细的探查,过了一会儿出来禀报:“除了晟王妃刚才踩的几脚,里面还有几个杂乱的脚印,看大小和形状绝不是男人的,而是女子的绣鞋踩出来的。”
所以,凶手还是个女的?
可是单凭几个已经踩得很乱的脚印,要凭这做线索追查,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女子的绣鞋样式都差不多,尤其还是鞋底,同样尺寸的脚穿的鞋子单看鞋底能看出个什么来?
说是线索,也是个希望渺茫的线索。
武昙却是瞳孔剧烈一缩,忽然福至心灵,有了判断。
她虽然一直在怀疑周家那个周畅源是主谋,甚至这次的事周老夫人是不是也掺合进来了,却从没想过会是周老夫人亲手杀人,但如果真是周老夫人的话,就仿佛更能解释萧樾被带走时三缄其口的诡异态度了。
那毕竟是他的外祖母!
但现在也仅仅是猜测,她也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拿出来指证周老夫人就是杀人凶手,于是飞快的定了定神,问萧昀:“既然这里的脚印是女子留下的,那是不是就更能免除我家王爷的嫌疑了?陛下可以先下旨让他归家了吧?”
萧昀冷飕飕的看了她一眼,讽刺冷笑:“几个在密室里的脚印而已,能证明什么?”
话落,还没等武昙再说什么,他已经甩袖大步走回了外殿,指着还跪在那里的青瓷道:“这个婢女也身负嫌疑,一并带去刑部大牢关起来。”
武昙觉得他这是因为姜太后的死才故意拿自己晟王府来发泄出气的,被他气得够呛,追出来想要继续跟他讲道理,但再转念一想就放弃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咬牙道:“清者自清,反正现在疑点重重,想必陛下是不忍心让皇嫂含冤而死,最后却连个真凶都拿不到的吧?蓝釉,我们走,回去拿些衣物和金疮药先给王爷还有蓝釉送去!”
说完,就仿佛真是被萧昀气的狠了,转身带着蓝釉先走了。
刑部的衙役上去拖青瓷,蓝釉跟着武昙小跑出去,担忧的回来看了好几眼,却也无法,只能跟着离开了。
等到出了寿康宫,她才焦急道:“陛下和咱们王爷向来不对付,这是个借题发挥的好机会,他会不会咬着不放?”
“有可能!”武昙对自己夫妻现在的处境也并不乐观,只是却没有再留下来继续和萧昀据理力争的打算了,脚下步子走得很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蓝釉就越是悬心:“那您还就这么走了,万一一会儿陛下再……”
“暂时没事!别忘了,宫里还有母后在盯着,这件事上,我们几个都心知肚明绝对不可能是王爷做的,萧昀就算想要借题发挥,母后的态度在那摆着,她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他把罪名强行扣在王爷头上的。”武昙道,脸上表情却一派凝重,“趁着母后能和萧昀互相牵制,我们抓紧时间去查,把真凶揪出来,这样才能堵住萧昀的嘴巴,并且彻底的扭转局面。”
只用一张嘴去争辩,没有丝毫作用,证据才是最重要的,她知道那位阮先生的手段,唯恐拖得久了,所有的线索都会被他擦掉。
蓝釉点点头,觉得她有道理:“那现在我们该从何处查起?宫里这乱糟糟的……”
“不在宫里。”武昙的眸色一凛,唇角牵起一个冰凉的弧度,“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他们动用点关系可不止一两重,每一重都有漏洞可以抓,本宫回去找燕北,一会儿出宫了,你先带几个人去把今天替本宫诊脉的徐太医绑来,咱们一个一个的来,就从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