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事,当然,都是后话了。
时间回溯到姜太后设灵当天。
武昙从宫里回去之后,情绪一直都不高。
萧樾叫了人过来帮她清洗,并且换了衣裳,见她兴致缺缺,始终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就挥手打发了海音她们下去,自己走到她身边坐下:“在想王修苒的事?”
“嗯。”武昙没什么心思多说,可越想这件事心里就越不舒服,拧了眉头转头看向他,有点赌气道:“那个周畅源,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引出来?他这样奸猾的一直躲在暗处动手脚,始终也不是个办法。他对王修苒下手是为了利用王修齐来对我出手?是因为你外祖母的事把他惹毛了吗?这么看来他对你外祖母的死还是有所触动的,要么……”
萧樾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即沉了脸打断她的话:“不要胡思乱想了,没用的。也许他真是对外祖母的死很是愤怒,但也仅限于心中愤愤不平而已,他要是真的把外祖母看的很重,一来不会游说外祖母去替他做那样凶险的事,二来,他要是真的有心的话,至少是该回国公府去拜祭一下外祖母,替外祖母送行,也算聊表心意。可见他心里将利弊权衡得很清楚,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去冒险,会去利用王家兄妹,只是扫在了我们的盲区里,趁着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宫里,钻了这个空子,想要趁火打劫一次而已。与其说他是为外祖母的死而心疼,本王反倒觉得他是因为自己的计划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这才恼羞成怒的,这才想着如果能在这时候趁机钻空子动了你,也算弥补一二。可是他谋事的重心不在你身上,计算你以身做饵去引,他也不可能冒险再现身了,他是不会为了替外祖母报仇就牺牲自己的那种人,所以你想了也白搭。”
武昙当然也有深入的研究过周畅源的为人,他做事缜密,又喜欢绕弯子找替死鬼,他要真有那么在乎周老夫人,就不会怂恿周老夫人为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现在要说他会为了替周老夫人报仇而豁出去一切?
武昙本来也是不信的。
她之所以会赌气说想试试引周畅源出来,确实是被王修苒的事情给刺激到了。
“那现在怎么办?”武昙气急了,“我们就只能这么放任,让他暗处继续搞鬼,除了见招拆招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真的很让人恼火。
萧樾摸摸她的头发:“我跟你说实话,现在就算他主动收上门来让我杀,本王也不会这时候动他的。”
武昙愣了愣,对他的这番言论十分不解。
但是有一点很确定——
萧樾这绝对不是因为对周畅源存了什么亲戚情分在。
她拧眉狐疑的看着他。
萧樾就勾了勾唇,冷然道:“他之所以敢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这一局豁出去把我们整个大胤萧氏都得罪了,这绝对是有所倚仗的,他有底气在,这就说明他手上甚至握着差不多可以和我们整个朝廷对抗的资本,可是这些东西,我们暂时都没有看见……本王得等他将手上的底牌全部出完了才行,总不能为泄愤杀他一个,反而把那些隐患都留在暗处吧?”
周畅源设局杀了姜太后的事,确实做得是太疯狂了。
就算他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可也确实,他设这样的局,必然也要考虑他自己能否承受的。
他不是周老夫人,不会不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事情暴露,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武昙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还怎么接茬。
萧樾就又宽慰他道:“定国公府这么一倒,他的手就再难伸到胤京里来了,萧昀和母后都不傻,很快就会着手明里暗里的去清理后宫了,先稳住了我们自己,然后等他出招,经此一事,他暂时也不会再自不量力的来打我们的主意了。”
说着,他也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今天王修苒的事让你有些难过了,但是也不要为了她的事就方寸大乱,何况你现在还带了伤,先不要管这些事了,嗯?”
已经发生的事,谁都无力扭转什么。
武昙也明白这一点,可她就是心里堵得慌,只是胡乱敷衍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宫里给周家的处置今天也该下来了,本王得去看看,再处理一些事情,你心情不好就休息,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了。”萧樾又摸摸她的头发。
他也就对着武昙才会有这样的耐性了。
武昙也不是不领情。
萧樾把她抱到床上,又小心避开了不让她压到伤口,让她躺好,盖了被子。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武昙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一把扯住他的袖口:“王修齐的事……算了。”
她知道萧樾小心眼,还睚眦必报的个性。
萧樾果然是犹豫了一下。
武昙道:“我和王修苒多少算是投缘,就当是看她的面子,我答应她了的你,你难道想让我失信于人?”
说实话,萧樾对王修齐刺伤武昙的这件事,确实轻易不能释怀的。
王家兄妹现在的确已经很惨了,可是任何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吧?尤其王修齐伤的人是武昙,他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呵护着的人……
甚至于,只要想到之前宫里那惊险的一幕,他现在都还火冒三丈,想冒冷汗,当时要不是蓝釉和燕北的反应够机灵,够快,现在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当然了,虽然武昙侥幸保住了性命——
他想起当时的事,心里也堵着一些东西,也恨不痛快就是了。
他不松口当面答应,武昙就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萧樾晃了一下神,最后在她眼巴巴的注视下还是败下阵来,不怎么情愿的点了下头:“好吧。”
武昙这才放心的松了手。
萧樾又和他对视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后,武昙就睁眼躺在床上,她心里烦乱的很,自然是睡不着的,想翻个身,又差点压到伤口,肩上一疼,只能又躺回去,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了将近两个时辰。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等一个消息,虽然一定是个坏消息——
可是在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之前,她始终心里很烦乱。
萧樾其间据说是出去了一趟,一直没再露面,傍晚时分,蓝釉从宫里出来,过来看她的时候终于也带回了那个消息:“王妃,奴婢回来的路上遇到南梁太孙的亲卫了,他说……王家小姐已经去了。”
武昙闻言,鼻头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