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下官还没有。”

枭卫正堂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一般,拥有提审、刑讯之权,与三司不同的是,能动用枭卫堂审的案子,并不做出裁决,而是由主簿将案情写明,直接上呈皇帝审决,绝不容半分胡闹。

显而易见,陆栖鸾的回答惹恼了两位听审的上官,未待他们发怒,陆栖鸾又道:“主谋虽未查清,下官却揪出了几个落了实锤的案犯,请大人容我一一道来。”

“说吧。”

陆栖鸾略一点头,让人把牢中的孙顺提审过来,道:“这第一个犯人,便是孙顺。其罪为,收受贿赂,企图换出牢中第一层的东宫大太监薛敬的义子,内务府主簿邱贵。”

马少卿挑眉道:“这邱贵是?”

“邱贵是今年涉入嫔妃龙胎被害案,前段时日被查出勾结废妃任氏,因而被枭卫收押的殿中监主簿。因其常年经手宫中各殿大太监的‘孝敬’银钱,宫中内监唯恐他供出,另外,他也是上报的、被烧死的八名罪官之一。”

她说到这儿,地上半死不活的孙顺抖了抖,落在高赤崖眼底,意外道:“你的意思是,他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敢把贼人引进来?”

“不,孙顺的罪名只是收受贿赂,而且他受的贿,实际上是中了计的。”

陆栖鸾转而问孙顺道:“你当时收了薛敬多少钱?”

孙顺这些日子吃尽了枭卫的苦头,先是没说话,待陆栖鸾说了一声若他如实交代,有利于他妻子减刑,便哑声道:“两、两千两。”

“两千两,收的都是些什么?”

“是……银锭,和金条。”

陆栖鸾又问道:“好,你家有好好赌的妻子,既然进了这么大一笔账,怎么说也要点一点,这么说来你是明知故犯,看见金条上有‘东宫’二字,还敢收?”

孙顺嘶声道:“我已经说过一百遍了!那些金条上根本没有东宫的印记,都是薛敬的私财!”

陆栖鸾并未反驳,拿起作为证物的金条示人道:“薛敬的供词和孙顺一样,说从未动用过东宫的金条,而是用的孙顺私财……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从赌坊和孙顺家查到的财物,重新称过,金条的重量和成色都远超流传于民间的金条,是以合计三千五百两,那么,这多出来的一千五百两,是怎么来的?”

马少卿冷笑道:“这孙顺能贪一次,就不能贪其他人的吗?也许那一千五百两是他家的私财呢。”

“大人此言差矣,孙顺不过是个牢头,这方面自然比不得马大人。”

怼得马少卿脸色一黑,陆栖鸾恍若未觉,继续道:“孙妻好赌,案发前早已将家中良田赌光,连祖宅都输了一半出去,而和泰坊地方偏僻,地价和房价就算翻一番,三百两之内就足够赎回了,何必抱着一千五百两不用?问题并不是出在这儿,而是孙妻在赌坊时,她输出去的金条,一来一回被当时赌桌上的人偷换过了,从没打烙印的金条,换成了东宫金条。”

“……”

堂上的马少卿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怒道:“胡说八道,那金条刑部也留了一根,本官特地让宫里的殿中监查看过,成色烙印与东宫同出一批,怎么可能流入民间?难道你对过东宫的入库账簿?”

“查账簿是查不出来的,太子常年在外,东宫里的人挪用宫财不是一天两天,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倒是更为合情合理。”

说到这,陆栖鸾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聂言,道——

“这些金条,并不是现太子的,而是今上昔年做太子时,赐给勋贵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说吧,文里的男主们刨去违法乱纪的一面都还有好品质,维护女性,不会迁怒,虽然小鸟儿坑他们,他们还是会保持风度。

另外有个私设定,可能不太符合考据,只是在此做个区分——

成年的士大夫男子和文人是有“字”的,而江湖草莽和未成年(陆弟弟和苏小哥儿)是没有字的,女人就更没有了,另外你们都猜对了——小公主以后是会被她爹改名赐字的。

第49章 雨打棠花落

“胡说八道!”

马少卿不是没有听到过朝中的风声, 说是太师已经将皇帝拟废太子的圣旨审议过了,明日一上朝便要颁布,到时三皇子身后的勋贵, 以臬阳公为代表, 必然成为朝中蒙荫派新的中流砥柱。

本来烧到太子身上的火,如今反过来烧到勋贵, 他岂能容陆栖鸾再说下去。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推测, 有何证据?那赌坊的人你都审过了?”

“是正在审, 等我将第二个犯人说出来后, 雁云卫便会将其送够来了。”

陆栖鸾深深一揖, 继续说起了案情——

“孙顺受贿之后,依薛敬的计谋行事,要以让其义子假死以脱逃。其实让孙顺向那人投毒也可以,但枭卫是验尸严格, 犯人若不明不白地死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孙顺本人,是以他便与薛敬约好, 在地牢里放一把小火,趁救火时, 将犯人换出。”

“可这不还是孙顺的谋划吗?”

“不, 孙顺的确是谋划了, 但实际上,他在喊接应的人进牢时,发现伪装成狱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等到他发觉这些人根本是来劫狱的,便慌忙逃了出来,我说得可对?”

地上跪着的孙顺忽然磕起头来,凄厉道:“高大人、高大人!那薛敬的义子已关了快半年了,我见您忙着没空处置,便擅作主张……实是因小人那妇人闹得家宅不宁,连给母亲治病的钱都没有,不得不为之啊!”

“好了。”高赤崖制止了他,又问陆栖鸾道,“你可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的?”

陆栖鸾点了点头,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第一层和第二层的简略图:“如大人所见,第一层烧死了十名,第二层失踪了八名原枭卫,这段时日我们将精力主要放在追缉原枭卫所属的那些江湖势力的动向上,却一无所获,大人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你说说,是为什么?”

“我们什么也查不到,以后也查不到,因为失踪的那八名原枭卫,其实早已被烧死了。”

马少卿拧眉道:“不是说只找到十具焦尸吗?”

“的确是十具焦尸,但实际上逃走的,是第一次那被烧死的十个人里的八个。大人可试想一下,如果换做大人因贪渎被抓进牢中,适逢有人劫囚,火从走廊处烧进来,大人是往栏杆的火堆上扑呢,还是往里面的墙壁上躲呢?”

……干嘛非得拿他贪渎做比喻。

马少卿气得不想回答她,高赤崖恍然道:“是这个道理,发现的十具焦尸里,有八具是在门口被发现了,两具是在墙角被发现的,难怪有只两个牢房墙壁上有挣扎的痕迹。”

门口那八具尸体怕是早已被人打晕或杀死扔在门口锁上门,火烧过来时逃不走,便死在了门口,另外两具则是牢中本来的犯人,火烧来了,因为恐惧跑进了墙角,朝墙角的通风口呼救。

马少卿一边看劫狱案的材料一边道:“所以你说这些是想说什么?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