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外面这群人后,苏阆然找人问道:“陆侯在何处?”
“好像在后院安抚素纱郡主,进去有一刻钟了吧。”
步子一顿,一丝无名火莫名烧了起来,苏阆然皱眉道:“她一个人?”
“自然是一个人。”
……妈卖批。
苏阆然脑海里不禁回荡起花巧巧骂人的话,所幸在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借把板斧杀去后院前,陆栖鸾就出来了。
除了衣袖上压出些褶子外,面上并无异色,出来了之后口气也是十分平静。
“查到什么了?”
“有眼线看到过一个挂着埙的人在南城出现过,但却跟丢了。”
“可记住他长什么样了?”
“我来之前,让画师带他去核对面貌了,这会儿应该画好了。”公事三两句说完,苏阆然又冷冷问道:“你和那郡主谈什么了?”
陆栖鸾转过目光,道:“就谈些怎么负责她名节的事,明天朝议的时候再处理吧。”
“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和刚刚秦尔蔚的辩解一样苍白无力。
一路无言地去了雁云卫的衙门,陆栖鸾饱受背后寒气袭身,觉得这气氛实在谈不下正事了,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时,却见雁云卫的正堂前,面壁站着一个小孩儿。
陆栖鸾望去,只见是个仅有她腰高的小孩儿,站在院子里,肩头扛着一杆比他人还高的铁枪,单看那枪尖垂下的程度,便知这铁枪有多重。
小孩儿站在那儿,纵然汗如雨下、双腿打颤,依旧咬着牙没动。
苏阆然见陆栖鸾驻足,道:“堂兄的幼子,今年九岁。”
“才九岁?”陆栖鸾看小孩儿憋着一汪眼泪,可怜兮兮的,便道,“他这是犯了什么错儿了,要罚他站这么久?”
“他没犯错,堂兄说他想跟着我练武,我就告诉他我幼时就是这么练的,他就照做了。”
“天都黑了,练什么练。”
陆栖鸾到底还算有点人性,上去就帮着那孩子把枪放下来,倒了杯水给他:“傻孩子,站多久了,就不知道休息休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抄书都拿两支笔偷懒呢。”
小孩儿被陆栖鸾解救出来,咕嘟咕嘟喝完了水后,眼眸闪亮亮地看着陆栖鸾,像是认出了她官袍上的衣纹,抱拳低头道:“苏小临见过陆侯,不是我站得久,是小叔叔回来晚了,我才站到现在的。”
……有点可爱。
可能是长大了,看小孩儿总有些迷之母爱,陆栖鸾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道:“倒还是和你们苏家人一般老实,嘴倒是比你小叔叔甜多了,要不要来我身边?”
苏小临仰头抱住陆栖鸾的胳膊:“陆侯不嫌弃我话多吗?我话可多了,小叔叔老是罚我叼铜钱。”
苏阆然:“不准去。”
苏小临委屈道:“可是小叔叔你又不跟我说话,每天就让我跑圈扎马扛枪,我都快闷坏了。”
“卫所里每日都有人陪你练武,哪里无聊?”
苏小临瘪瘪嘴道:“他们就知道瞎聊哪家的姑娘胸大屁股翘,再不就是叨叨陆侯今年又没嫁出去,我可烦他们了。”
陆栖鸾的婚事在京城天天被挂,她本人都已经麻木了,但苏阆然眼里容不得这点沙,寒声道:“知道不是好话就不要听,我明天自会整治。”
苏小临缩了一下,绕到陆栖鸾背后鼓起脸颊,抬眼看陆栖鸾在笑,便又好似摇起了尾巴一样道:“陆侯,你要是找不到相公,就找我吧,我会好好杀敌立功养你的,还会洗碗扫地喂小马上树……”
那边苏统领冷眼一扫,这边苏小刀的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挠挠头道,“小叔叔你瞪我做什么?娘说看见喜欢的姑娘就先下手为强,晚了就是别人家的了。”
嗯,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不得了。
苏阆然:“再站一个时辰。”
苏小临:qaq!!!
最后陆栖鸾还是为小孩儿求了情,让一个雁云卫把他扛回去休息后,便入正堂谈起了正事。
“……还是和亲之前说的南方小国要打百济的事,虽然去年已将百济的皇妃处置了,但鬼夷仍不愿罢休,昨日已向百济下达了战书。”
敲了敲坤舆沙盘,陆栖鸾双目微眯,道:“南方诸国与我大楚接壤者众多,鬼夷在其中本来属于实力末流,此次这么多小国联合起来要为鬼夷讨伐百济做助力,我想不通。”
这些番邦对于东楚西秦这等正统□□出身的国度态度十分微妙,尤其是地理上夹在两国领土中间的那些,今年上贡西秦,明年上贡东楚,也不知到底是谁的附属国。
索幸两大宗主国只在一处接壤处爆发战争,个中产生的粮食和药材贸易,让这些小国几十年来被喂得盆满钵满,生出点别的心思也并非不可能。
苏阆然盯着沙盘半晌,出声道:“鬼夷国内政我今日去鸿胪寺问过,鬼夷王已病入膏肓,随时可能丧命,国中由国师辅佐王子操持政务。据说王子与公主兄妹情深,这才要为去年鬼夷公主死于楚境一事向百济复仇。”
“所以这关其他小国什么事?退一万步说,就算把百济打下来了,他们想分割百济的领土,可把宗主国放在眼里?”
不过说起鬼夷这个小国,两人都有一个不甚愉快的回忆。
“你说,会不会是封骨师搞出来的幺蛾子?”陆栖鸾拿起一边的画像问道。
寻常人也就算了,可易门……说不准,真的说不准。
“得把之前关押那个所谓易门天演师的修罗寺僧人宣进京盘问盘问,假如易门当真有了新的天演师,那么他们的居心便昭然若揭了,打着讨伐百济的旗号,其实是想趁女帝登基,为了突袭我东楚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