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隔热手套的纪陵尘看了眼张知非除了夸张戒指别无他物的两只手，翻了个白眼儿：“给你烫秃噜皮，躲开，别碍事儿。”

顾纪修把砂锅放到隔热垫上，锅盖儿一掀开。那香味，直钻进四个人的鼻子。

“好香！”毫不吝啬自己赞美的顾泽君和张知非立刻竖起大拇指。

站起身，顾纪修走到餐桌旁坐下，然后冲着同样落座的张知非和顾泽君道：“天色晚了，就不留你们两个吃饭了，快回家，不然家里人该着急了。”

已经拿起筷子的顾泽君和张知非顿时僵住了，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顾纪修还是那个顾纪修，就算因为他俩夸纪陵尘而心情好，也顶多不会大发脾气，但照样不能转头就忘了俩熊孩子的作死行为。

张知非和顾泽君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纪陵尘，那表情很明显是希望他能帮忙说说好话。

轻咳两声，纪陵尘不负众望地开口了：“下次来的时候，提前打电话。要么带伴手礼，要么自带餐点。”

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纪陵尘耸耸肩道：“串门带伴手礼，主人家才管饭。我以为你们有钱人都知道。”

这到底是挖苦他俩抠门呢？还是挖苦他俩没礼貌呢？张知非和顾泽君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

悻悻地站起身，张知非尴尬地搓搓手：“那我们就……先走了？”

“诶？你们不留下吃饭了么？我刚想说，这次就免了，伴手礼下次补上就行。”纪陵尘一脸无辜，他可是真的这么想的，没想到这俩人这么着急就要走：“刚你们聊天的时候，我还烤了芝士蛋糕，现在放冰箱里了。”

顾纪修低头抿嘴笑笑，转而看向已经站起身的顾泽君和张知非：“既然陵尘这么说了，你们就留下吧。”

让顾纪修从小收拾到大，顾泽君和张知非最大的收获就是两张比城墙都厚的脸皮。虽然刚被耍了一通，两人还是无事发生过一样坐下吃饭。

吃完餐后甜点，顾泽君和张知非就在顾纪修‘还不快滚’的眼神胁迫下，特别识趣儿地同纪陵尘告别离开。

这下家里又只剩下顾纪修和纪陵尘两个人，顾纪修把张知非他们穿过的一次性拖鞋扔进垃圾桶，在垃圾桶边站了半天才又挪回沙发旁，一屁股坐到了纪陵尘大腿上：“大纪纪……”

“嗯。”随手用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纪陵尘按着顾纪修的后脑，轻啄了对方嘴唇一下：“想问什么？问吧。”

自开始吃饭，顾纪修就一直偷瞄他；吃完饭，又着急赶那两个人走；现在，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要是纪陵尘还看不出顾纪修有事儿要问憋得慌，那他喝汤时候的消化器官可能是脑子。

“听说……你身手……很好？”顾纪修小心问道。纪陵尘的资料上确实写着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参军了，有长达五年的兵役记录。但是很明显，简简单单的兵役不可能让纪陵尘的身手达到顾泽君他们描述那种程度。

要是每个服兵役回来的人都和纪陵尘这么厉害，这世界上还能有其它国家存在？

“一般般。”纪陵尘挠挠头：“就是，服役时候表现比较好就被编进一个什么小组。哎，我给忘了。就知道那时候其实赚的不多，没印象了。”

“反正我主要任务就是，边境缉毒。”说完，纪陵尘舔舔嘴唇：“那边危险性比较高，几年就可以选择退役嘛，然后到了年限我就退役了。一是危险性太高，身边走了好些兄弟。我感觉，我还没活够。”

说到这儿，纪陵尘笑笑：“怕死嘛，还没做好为国家奉献生命的准备，我还其实是挺自私一人。你说，我死在那了，谁会知道我记得我呢？你看现在明星，要是死一个你看看。大家都会感叹怎么这么年轻就走了，多少粉丝怀念他。我要是在那死了，算个什么呢？可能知道的人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除了我家人，能有几个怀念我呢？”

“想想，那时候其实挺悲哀的。”纪陵尘抹掉顾纪修忽然掉下来的泪珠：“哭什么啊，我不活着呢么？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顾纪修抽抽鼻子，摇头道：“我要听，你说什么我都要听。”

“我们那个小队，开始是十五个人，我是菜鸟。呆了四年，我走的时候，我是老鸟，和我同期的那批队员一个都没剩。我是那四年活下来的唯一一个，所以我转业申请很快就批过了。”舒了一口气，纪陵尘笑笑：“我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在我面前。除了我们这些人，除了他们的家人，没人知道他们为这个国家为现在的和平付出了什么，没人为他们唱赞歌。”

“可是我看微博上，一些明星，十月一发个为祖国生日快乐粉丝就感动得不得了，说我偶像多么多么爱国……”

“你说，多搞笑。我各种功勋章拿了一大堆，转业给我安排工作，一个月工资不到五千块。我四年出生入死无数次，一个月不到五千块。我还是最幸运的，因为我活下来了。而那些明星呢？轻轻松松一年几千万上下。拍戏手擦破个皮儿，发条微博就无数人心疼。”

“大纪纪……”顾纪修轻轻摩挲纪陵尘的脸颊，眉头都蹙起来。

“多不公平。”纪陵尘笑眯眯这捏着顾纪修的脸蛋：“这就是我选择当明星的原因。如果注定了不公平，我就一定要当被偏爱的那边儿。所以从尸体堆里爬出来那时候，我那时候想的就是转业之后我一定当上明星。赚个两千万，然后平淡地过一生。”

“毕竟那四年，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够波澜壮阔的了。”

第12章 恋爱的男人多愁善感

见顾纪修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纪陵尘心里这个不得劲儿。

虽然有时会觉得回报远低于付出这件事儿真的很操蛋，纪陵尘却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段惊险刺激的人生有什么值得他掉眼泪的。路是纪陵尘当年自己选的，谁让当年自己年少无知太单纯，个人英雄主义看多了一心想当个英雄来着呢？尽管后来发现自己拯救不了世界，更不能穿着钢铁盔甲大发神威飞踹外星人有那么点小失落，可纪陵尘从来没有觉得后悔过。

因为如果再来一次，纪陵尘还是会热血上头，还是会走这条路。

当时那个年纪，那种想法，就决定了纪陵尘要去做这件事，去完成自己的梦想。那是外力无法改变的，是少年内心的声音。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纪陵尘觉得自己再帅再厉害都无法避免这个。

所以无论再苦再累，纪陵尘都还是把挑的路走完了，跪着爬他也爬完了。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纪陵尘感觉他都对不起胯下三两肉。

一段以选择开始的人生被圆满地画上句号之后，纪陵尘又做出了新的选择开启与众不同的另一段生活。原本的生活或许坎坷难捱，但也确实让纪陵尘学会很多（至少打架的时候，被打残的绝对不会是他。），现在他又成功开启了一段简单容易又舒爽的人生历程，纪陵尘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

顾纪修在乎他，纪陵尘当然高兴感动。但他却一点都不想看顾纪修为他掉眼泪，这让他觉得……自己害顾纪修伤心了……

让美人流眼泪，尤其是让自己的家养美人流眼泪，纪陵尘不舒服极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什么呢你？多大人了。啧啧，瞅瞅这眼泪掉的。”纪陵尘力道重，尽管已经放轻了力气还是给顾纪修的两颊给蹭红了。

“我这不好好的么？哭啥捏？过去的事情啦，宝贝儿，我们要活在当下。现在我和你在一起，我们开开心心的，不好么？怎么就哭了呢？哭得我这个不得劲儿呦。”捧着顾纪修的脸蛋，纪陵尘亲他红成兔子似的眼睛：“看你老公这么帅！子弹都舍不得打我，我没受什么罪，真的。你看到我身上有疤么？没有是不是？”

现在确实没疤痕，不过不代表以前没有。纪陵尘被签下来之后，就直接被温大姐送到了整形医院做磨皮手术，打算把他身上留下的那几处疤痕给去除掉。早就觉得那些伤痕破坏了自己完美外表的纪陵尘，自然是美滋滋地享受了这次‘公费’（温大姐自掏腰包）整形。

大多数比较浅的伤疤去除效果还是非常完美的，基本达到了完全看不出来的效果。唯有上臂那个子弹穿透留下的入侵疤没有去除完全，遗留了一颜色浅淡的痕迹。不过大多数人也只会以为是胎记什么的，不会发现那其实是一块疤。

“想到可能我差点就不会遇到你了，很难过……”顾纪修偎在纪陵尘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可能你不相信，但我真的觉得我们好像是注定在一起的……”

“废话！”抽了张纸巾给顾纪修擤了鼻子：“咱俩就是注定的，没什么不信的。像咱俩这么帅气完美优秀的人，必须在一起！不能便宜任何丑鬼！”

“嗤……”顾纪修一下子就叫纪陵尘给逗笑了，还特不雅地吹出一鼻涕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