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太骂道:“放屁,别人不知道就罢了,如今全族都知道了,你再去砸了,就是犯众恶了,没我们家的好了。”
“那该怎么办?”花晋明真是手足无措了。
花老太缓了一口气,道:“罢了,幸好我也有先见之明,家里的大头已归我们家了,余下的要一分为三,谅花晋卿也不好公然偏袒大房过多的。”
说罢,花老太却看了看她这屋子,又感伤了起来,“只可惜这宅子。这园子当年可是你爸给我造。想来就是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我会被人给赶出去的。”花老太说着,直淌下泪来。
花晋明知道,当年他父亲是留了话的,说这宅子子孙不可分拆的,以后一路留传给嫡长房。
而听花老太说了这话,花晋明也不禁心酸的,劝解道:“妈,这也没什么,日后儿子定给你造一处更好的。”
说了这么一会子话,花老太也觉着乏了,便打发花晋明走了。
……
次日,花氏宗族开祠堂,决选族长。
五叔公和花晋龙也知族学攸关成败,唯恐走漏风声,一回去便约束了家里人不得擅出的,故而还不知外头的变故。
这日,就见五叔公父子几人,踌躇满志,从容自得而来。
☆、第六回 花羡鱼孺子可教,分家财各立门户(五)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五叔公逢人便招呼,好不得意热切。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父子错觉,觉着这些人竟有些躲闪之意,不是草草话别,就是言辞闪烁的。
正奇怪,就见历来同五叔公他们家好的一位子侄上前来问安,闲话过后,那子侄道:“叔,花晋卿可不得了,昨日风头大出。今日必定越发猖狂了,可想到法子应对他了?”
五叔公父子觉着他们家有族学在手,花晋卿再耍什么花样也是徒劳的,便不以为意,道:“放心吧,早料到了。”
那位子侄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归座。
这日仍是六叔公主持,也是商议了这一月的事儿了,六叔公归拢一遍前情后,定族长的候选人为花晋卿和花晋龙两人,族中都同意他们两人中以得多数者为胜出。
五叔公这时候道:“且慢,犬子还有一事要说。”
花晋卿起身向众人一躬身,道:“非我父子有意拖延族长决选,只是实在是有一桩天大的喜事儿,只能在今日宣布。”
众人皆问道:“是何喜事?”
花晋卿笑道:“族中一直未有族学,我也是早记挂在心的,故而一直默默筹措。也算是上天不负我的用心,我花氏族塾今日终得落成了。”
听闻堂上片刻静默后,不少吸气声传来。
五叔公拈着他的白须,闭着眼,十分享受众人的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的,有人便问道:“龙叔也建了族学?”
一听这“也”字,五叔公父子几个都有些诧异,正闹不明白,又听那人问道:“就不知龙叔的族塾建在何处了?”
花晋龙扫看一眼在座的,迟疑了片刻后道:“就在老龙王庙处。”
这时,花景怀站了起来,道:“这也敢信口雌黄的。我们家出银子建的学堂怎么成龙叔的了?再者你所说地方,族里昨日便落成了,今日已开学了。”
五叔公和花晋龙一听,面上顿时颜色大变。
花晋龙咬牙道:“花景怀你休要浑说。我还要问你,我托你三叔建的族学,怎么成你们家出的银子了?花晋明呢?你只管找他出来,我敢同他对质的。”
花景怀冷笑道:“我家三叔病了,今日来不得了,你要怎么说都成了。但既然龙叔说族学是你所筹建的,那一定为族学的今时、日后苦心思虑周全了的。我只想问龙叔,不知龙叔想让谁司塾?族塾日后的需费又该谁来供给?”
花晋龙一听便有些迟疑了,因他只顾着眼前了,那里想过这些的。
但花晋龙一时急智,慷慨陈词道:“我虽不堪大用,倒到底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所以斗胆毛遂自荐,愿亲掌族塾。且今日我敢当众位族亲面前立誓,不收半文束脩。”
如此慷慨激奋之言,花晋龙以为多少都会赢得族人的喝彩,没想当下只一片窃窃私语。
花景怀笑道:“那我们得常常为龙叔祈福祈寿才成,不然龙叔百年之后,又有谁愿来无偿司塾的?”
“这……”花晋龙一时也答对不上来了。
众人皆道:“确非长远之计。”
五叔公听了一拍桌子,豪气十分道:“既然族塾是我们家所建,日后一概供给自然由我们出。”
一位起耆老,道:“不成,那岂不成你们家的私塾了。”
另有人也道:“且供给非一朝一夕,如今兴旺便罢了,可谁没个三衰六旺的。倒霉起来,那时又怎样?”
闻言,众人皆又赞同。
花景怀道:“依我看,还是卿叔的法子方是长久之计。”
花晋龙立时瞪向花晋卿,对花景怀道:“哦,不知你卿叔又是个什么高见?”
花景怀笑道:“一来,卿叔请来的是乔中凯先生这样的名儒司塾。”
一听乔中凯的大名,花晋龙自己就显拙矮了半截。
“二者卿叔提议用收回的二叔公家的田产做日后族塾供给的法子,才是高。二叔公家的田产虽有些,若分到各家,到手也没几分了,不如做存众田,同祭田一般归族中共有,但只能用于日后族塾需费和供给。”
众人皆称好,“这才是长远之策,百年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