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怀、乔中凯、花氏族人、康家、崔家一概都来相送。
花景途将家中最后一副梁抱石的画《扑蝶》,赠与乔中凯,只是花景途也知乔中凯的性子,并未说是送,而道是托为保管。
乔中凯深知花景途的用意,又见他这般说,便不好推辞了。
罢了,花景途领着一家老小,后头傅老爷子和李师娘三辆车,傅泽明骑着铁青大走骡,依附着一道北上去了。
☆、第九回此依依非彼依依,韩太夫人摆寿宴(一)
因书馆已归朝廷所有,最后罪责只归监管书馆不力者,欧尚龙也洗脱了罪名,官复原职。
花景途带着两家人出了合浦县,路经广州拜望了欧尚龙,并辞行。
欧尚龙见花景途后,大赞花景途捐书馆之举为远见卓识。
也知道花景途他们不过是小池鱼,日后若不想被殃及避一避也好,所以欧尚龙给他们家都开了路条。
随后两家人才得已顺利上了官道。
因楚氏、傅老爷子和李师娘的都是有了春秋之人,所以行程并不敢太快。
起先因都没出过远门的多,一路上的风景就是一根枯草让他们觉着新鲜,一时有说有笑的,倒还惬意。
只日子一长了,总是山岭树木的少见人烟,就腻了。
再说他们两家人一路出了广东,入了江西境,虽是在秋末还未入冬,但寒意到底深重了。
康敏和崔颖都不敢大意,赶紧将引枕、靠背、坐褥和小锦被都一一铺设进车内,一来暖和,二则坐着也软和,这才没多遭罪。
花羡鱼和花玄鱼小姊妹俩,整日窝一车一个被窝里,最是亲密,有时天好时气好,花渊鱼和傅泽明会骑骡子活动活动,多时都会走她们姊妹的车旁,隔着窗子说话;有时崔颖不用在楚氏和康敏面前立规矩,也会到她们姊妹车里来,照看这两个小姑子,所以俩姊妹倒也不觉着闷了。
立冬之后,车子的帷幄也改了,换成夹心的了。
人便更不用说了,都是受不住冷的,才一起风,皮袄、鹤氅、披风、斗篷都一概往身上堆的。
可就是身上堆得再多,整日不得走动,也冷。
只是车里也不好烧火盆炭炉的,做孙媳妇的崔颖便想了一法,灌汤婆子。
早上启程前,每车里灌上一个捂在锦被里,晌午停下歇息用饭的功夫,在车外烧了水又换上,这样又能滚烫了半天了。
康敏婆媳两人虽想得好,只是总在车里这方寸之地,好好的人也会憋出病来。
这一路上,楚氏和李师娘就病了几回,就是傅老爷子也恹恹了一阵,只好碰上到了那里的,就在那里休养一阵。
所以当他们两家人近南直隶界时,也就进了腊月。
那日天阴阴的,没一会就下起了雪子,都没见过的,女眷们欢喜了好一会子。
花景途便也不赶路,停在路边,让女眷们玩一阵子,透透气。
花玄鱼最先下了车,虽觉着冷,却还是伸手去接那雪子。
雪子落地上没一会子就化了,少时,天上就飘下雪花来,满天满地的,花玄鱼仰着头,都看不过来。
前世在南都城时,花羡鱼没少见雪,故而不像花玄鱼这般惊喜。
花羡鱼就这么站车辕上,一阵寒风刮过,花羡鱼压着一梢发丝忙转面向风起处,依稀间见远处有一队人马向他们疾驰而来,“爸,前面有人来了。”
花景途抬眼眺望,罢了又让傅泽明和花渊鱼前去打探。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花渊鱼便兴冲冲地从前头打骡赶回来,一面赶,还一面欢天喜地地大叫道:“父亲,是表兄,是德谨,是他带人来护送我们入都了。”
就听不论是车里还是车外的人,一阵欢腾。
只花羡鱼如同中了定身咒了一般,呆呆地望着由远而近的人马。
就见漫天雪花中,一骑枣红骏马打头,马上的人头戴黑狐毛缘边的红缨花的银盔,身上是大红织金云肩云蟒通袖襕膝襕的曳撒,外罩同是黑狐毛缘边的鱼鳞叶的银甲和战裙,腰系镏金红鲛鞘福剑 ,英姿威武,意气风发而来。
来人正是韩束,那个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花羡鱼的冤家。
只见韩束近前勒马,双眼微觑,一时那个登高站车辕上,身着大红锦上添花羽缎斗篷,羞颜半开的人,便入了他的眼。
说来花羡鱼和韩束之间也不过只隔两俩车子,可不知为何却让他们觉着虽在咫尺,却比相隔天涯更遥不可及了。
花羡鱼默默的又看了一回,便转身身回车里了。
韩束敛了敛眸光,纵身跃下骏马,同花景途抱拳一揖,又至楚氏车前给楚氏见了礼,道:“按前番表叔送来的信儿算,姨祖母一行近日便能到南都界,所以家父特命我前来迎接。”
虽只是一年不见,楚氏看着气度却越发不凡的韩束,心里真真是喜欢得不了的,“看看这一身,果然是长大了。投的可是你父亲麾下?天寒地冻的,难为你跑这一趟的。赶紧去见一见傅先生,你表叔表婶子,我们就启程吧。”
韩束答应着去了。
一行人又走了三四天总算到了南都城下。
也是韩束早一日便打发人回府去报告了,当花羡鱼他们到时,城门处已见两家人久候了,一家自然是傅老爷子的长子,另一家正是将军府打发来迎的管家。
待到车马停下,一位年约不惑的儒生便上前来问候,原来这就是傅老爷子的长子傅长川。
傅老爷子让傅泽明见过傅长川,傅泽明上前称傅长川一声伯父,余下的礼数只待家去再行。
傅长川领着儿孙带着雇来的车轿,便要领着傅老爷子和李师娘家去。
韩束见傅家人要走,自然要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