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羡鱼忙扶住韩太夫人,道:“姨祖母可要支持住,如今将军府上下是生是活,唯有依仗姨祖母了。”
韩太夫人只觉天旋地转,可念及韩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韩太夫人狠心一咬舌尖,刺痛猛然压下眩晕,慢慢缓过神来,一把抓住花羡鱼的手道:“她这诗可还有旁的人知道了?”
花羡鱼道:“方才看来只三五人听到了。”
韩太夫人白着脸面,气喘吁吁道:“这可如何是好?”
花羡鱼思忖了片刻后道:“不能认,绝不能认下了。唯今只能一口咬死,柳姐姐这诗是她冒名顶替,抄袭别人之作。”
此时水音轩里头,柳依依在几人的称颂之下,慢慢走向太妃和王妃的面前的填漆盒子。
眼看柳依依就要将别有她大作的花签投入,忽然一手从她身后伸出,一把夺过花签,少时,就听韩太夫人道:“做不出就罢了,何苦拿别人所作的歪诗斜词滥竽充数。羡丫头,还不赶紧把她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烧了,更待何时。”
方才夺柳依依花签的,自然就是花羡鱼了。
众人就见花羡鱼摘下花签上的方胜,便投入火盆,须臾纸张便化作黑灰。
柳依依想要阻止已来不及,是又气又恼的,道:“我不知羡妹妹是如何对老太太说的,可这诗,我敢说……”
“够了,”韩太夫人那里能让柳依依说全了的,“从前你何曾会作什么诗词,就认得几个字。如今大病过一场,也不过看过几本杂书,便以为有别人所没有的博学,没人知道你的滥竽充数了。”
韩涵自认是从头看着柳依依作出的诗句来,且这诗句又是她所没看见过,听到过的,便越发当是花羡鱼不服柳依依的才情背地里小人告状,一时便难免意气用事,上前道:“祖母莫要听花羡鱼这小人诬告,柳姐姐她……”
韩太夫人转面向韩涵,厉声喝住韩涵道:“你也住口。”
花羡鱼见状,看向柳依依道:“听闻涵姐姐的大作还受过柳姐姐的指教。到底是不是我诬告,一会子见分晓就是了。”
柳依依面上一窒,隐隐觉着不安,可一想又觉不可能,便半悬着心作委屈潸然状。
这厢太妃见这般形景,忙道:“也罢,也罢,还有时候,柳姑娘回头再作一首便是了。”
韩太夫人却一把拽过柳依依来,不许她离开,“她就罢了,她能有几斤几两重,我们家都清楚。”
太妃心中生疑,但到底也不好勉强,只得作罢。
韩太夫人令柳依依站身边,压着嗓子道:“家去再跟你这不知死活的算账。”
柳依依心下一阵慌乱。
待香烬,包括花羡鱼在内,果然还有几人不能完成的,自然沦为压尾。
太妃为一扫方才的尴尬,让王妃主持评判,选评出最好之作,再送到留香阁去一较高下。
王妃起身至填漆盒前几句妙语连珠,诸位又兴起了,这才道:“最先完成的是韩姑娘,不如就先从她起。”
众人自然无异议。
王妃从中找出韩涵的“雨”字花签,拿下方胜打开,看了一眼,笑道:“词牌虽是没见过的,词我看却很好。”
韩涵向花羡鱼冷哼道:“听仔细了。”
就听王妃念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才念了三句,就听有人接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分明就是我家藏书馆,名砚脂客者所作的思念故土之作。”
众人看去,只见花玄鱼出列而道。
而柳依依在听得花玄鱼在把《帘外雨潺潺》原来的后半阙接上后,那里还敢有半分侥幸之心。
☆、第十二回柳依依几弄小巧,玄鱼寻春拔头筹(八)
此时水音轩内静无人语,但幸灾乐祸者还是有的,看魏芸便可知。
也不过三五口气之间的功夫,就听众人中有人轻声道:“说起来,这砚脂客我也听说过的。我哥哥说至今仍有不少人都在猜议这砚脂客到底是何方神圣,是男是女?只因他之作虽有婉约媚丽之句,但也不乏壮志凌云之气度。这词虽不是我所喜欢的,但我的确也曾听过。是砚脂客的没错。”
只因方才一心都在花玄鱼所念的诗词之上,满心以为这世间定还有同她一般的穿越人,这才并未留心花玄鱼说这词到底是谁所作,这里忽闻有人说这词竟然是砚脂客所作,而砚脂客这笔名正是柳依依她现代之时所用的,一时胸中又起多少惊涛骇浪,唯有她自己知道。
再看韩涵,事情虽至如此形景,但事关她的颜面如何能轻易认罪的,便强辩道:“那又如何,谁人不曾引经据典过,都且稍安,听下去,便知后头是大不同的。”
“后半阙的确是不同了。”为给韩涵留点脸面,王妃到底未将韩涵所作念出来。
魏芸嗤笑道:“好个引经据典的说法,竟引了人半阙去。若是如此,日后吟诗赋词那可便易得很了。”
太妃面上淡淡,看了韩涵一眼,又看了柳依依一眼,道:“的确不可,这首作废就是了。”
韩涵一时只觉如受千夫所指了一般,让她恨不得地上得条缝,她钻进去的。回头要问柳依依,却见柳依依满面难以置信,走失了心神,全然不顾她的死活,让韩涵不禁恼羞成怒,向柳依依道:“你可害苦了我了。”说着便跑了出去。
此时众人中,有几位姑娘面面相觑了一会子后上前来道:“我想要回我方才所作。”
接着又有三五个小姑娘也如此说,要回了自己的花签。
那几个姑娘的家人自然要问缘由的,那些姑娘们便道:“我们也曾受了那位柳姑娘指点,还不知这些又是她从那里抄撰别人得来。与其稍候被人当众指出,不如现下就自己退出,还能剩些脸面。”
能受王府所邀的人家,又那里会是普通的人家,方才韩太夫人看似是不避讳众人教训自己家不成器的姑娘,但多少人已在疑心韩太夫人这是在以雷嗔电怒的手段镇压一件要紧事态。
只是到底是何事,让韩太夫人不得不如此镇压?
如此一来,自然那些姑娘又被家人问起,“那位柳姑娘到底作了一首什么诗?”
姑娘们都一一答了。
但无论姑娘们的家人如何品评都不觉柳依依这首诗有和不妥之处,令韩太夫人这般惊慌失措,不得不如此收拾的?
但诸位诰命也是久经沉浮之人,现今她们想不明白,但既然将军府都这般忌惮,可见这诗非同小可,便一再叮咛嘱咐自家的姑娘,一要远离柳依依,二今后不论谁问起这诗,都要一口死咬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