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纱橱中,听将傅老爷子的话后,花羡鱼茫然惶恐。
到底还是逃不开,要重蹈覆辙了吗?
就在众人皆束手无策之时,韩束也知事情再无可挽留,在院中跪了一夜同韩太夫人认错,但又说只愿娶花羡鱼作他们二房的儿媳,不然便长跪不起。
康敏近来神伤不已,再听说韩束这话后一时生出多少无名的火气来,道:“定是觉着让我们家阿羡做他们长房儿媳,有辱门楣了。”
只是若用心细想,便能明白韩束的苦心。
韩太夫人可是发话了的,一旦韩束成亲,柳夫人从此便要去道心院吃斋念佛了。
没了柳夫人头上这重婆婆,宁氏又是个孀居的,花羡鱼的确比嫁进长房轻省不少。
只花羡鱼还体会出韩束的弦外之意来。
“可是束哥哥也察觉到什么事儿了?相比作二房儿媳,长房可就没这般名正言顺地操控我了。”花羡鱼暗道。
而韩悼滑和秦夫人倒不十分戒饬韩束的擅作主张,因都深以为以花羡鱼的出身作长房儿媳,的确是抬举她了。
但既然韩束执意要压花羡鱼一头,韩悼滑那里还会管花羡鱼日后会是长房儿媳,还是二房的奶奶,只要她进了韩府的门,逃不出他韩悼滑的掌心便成了。
所以这事儿,长房并无多少话。
只柳夫人和柳依依听说后,可不得了。
☆、第十四回花羡鱼韩束约法,韩芳婚配中山狼(四)
彼时,柳依依正说教黄嬷嬷,“和花家比家财,是眼见的胳膊粗不过大腿的。我让你往表哥他丫头跟前凑,打点得通就打点,打点不通,你只需看明泾渭,她们总不能都是一团和气的。那时候只管捡她们中不和之处做文章,不愁拉拢不到她们中的一个。”
黄嬷嬷听了点点头,“姑娘说的是,可见是我气糊涂了,未能想到这里。只是别人还罢了,这个知时牙尖嘴利又最得体面,多少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只知一味地趋奉上意。是绝不能为姑娘所用了的。”
这奶娘是个什么性子,柳依依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现下黄嬷嬷这般贬谤知时,是个什么心思,柳依依勿用细想也明白的,于是道:“你也不用再添话了,我心清楚得很。那个知时,我看也是罢了的。她是早年大太太给表哥的通房,如今花羡鱼要成她们大奶奶的风声正紧,她有心巴结也是有的。你同她们这些趋炎附势的计较什么。我瞧花羡鱼也不是个能容人的,日后有花羡鱼治她的时候。但表哥的另一个大丫头遂心,你倒是可以去试一试的。”
黄嬷嬷得了话,便去了。
不一时,柳夫人似无头苍蝇一般,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进来了。
柳依依忙上前去扶,“姑母。”
柳夫人一时就哭了起来,道。“依依你说这怎生是好?这逆子真的是发狠要六亲不认了。别人踩我们就罢了,他还跟着落井下石的。”
柳依依听柳夫人这般一股脑没头没尾的,自然听不明白,便问柳夫人身边的人。
柳夫人的丫头便都如实说了。
听明白原委后,柳依依虽不比柳夫人的张皇无措,但也气急败坏得紧,直问道:“表哥这是打算要把我置于何地?难不成先前定下的亲事,他如今翻脸便要不认了?”
柳夫人立时就忘了哭,立眉瞋目道:“我决不答应。依依你才他三媒六聘定下了的嫡妻,有聘书为证,容不得这逆子他不认。也不知花家给这逆子施了什么镇魇法,把他给迷得亲疏不分,一味只认外人作亲作父的,反倒把我这至亲的娘给撇一边去了。”
柳夫人是越说越气,干脆使出几分泼性来,“如今我也算是看清楚,瞧明白了,既然他们都这般往绝路上逼的,我又何必再为这府里上下的体面打算的。只要有我一日的命,这花家的女儿就别想进我们二房的门儿。就是作偏房我也是不答应的。到时候,看谁家更没脸。”
柳依依知道纵有再粗的胳膊,也拧不过的大腿。柳夫人的气话那里靠得住的。
就在柳依依坐立不安,着急上火之时,黄嬷嬷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回来了,“姑……姑娘,束……束哥儿他……他……”
柳依依觉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道:“他又做什么了?”
黄嬷嬷使劲地喘了几口气,这才一口气连着说清楚而来,“束哥儿他到老太太跟前恳请,让姑娘你做他长房嫡妻。”
霎时,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韩束这是要做什么?
把花羡鱼和柳依依的长幼之序,掉了个儿。
柳依依回过神来,忙问清楚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黄嬷嬷又道:“方才我过去,就听说束哥儿到福康堂去了。后来我去福康堂打听,竟然听说束哥儿要娶花三姑娘做他二房的嫡妻,反让姑娘你做他长房正室。”
“他为何要这般做?”柳依依急问道。
黄嬷嬷道:“老太太也问了,可束哥儿也不说出个道理来。”
“那老太太她答应没?”这回是柳夫人耐不住问了。
黄嬷嬷摇摇头,“老太太一时也气得不轻,直说束哥儿荒唐。”
柳夫人却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这事儿就是老太太她答应了,我也不能答应的。我只认依依一人。”
既然韩束不是想要悔婚,柳依依悬着的心便落下一半了,又忖度了起来,深以为她若能成长房儿媳,今后只会利大于弊。
不说别的只一样,长媳当家既是孝道也是规矩,只要得了主持中馈之权,可就无一处不得便利的。
想着,柳依依看了柳夫人一眼,又心道:“只是此时姑母定不能答应的,还要再想一番说辞才好。”
也是柳依依一心要孤注一掷了,少时便想出多少哄柳夫人的话来,就听柳依依道:“依我说,这回姑母真真是错怪表哥了。表哥此番真是用心良苦的。”
柳夫人怔了怔,不解道:“这又是怎么说的?”
柳依依理了理思绪,道:“老太太可是发话了的,姑母日后要到道心院去吃斋念佛,修心养性。表哥和我虽不忍姑母从此青灯蒲团的孤苦,可老太太的意思实在难违。若从此花羡鱼成了长房的儿媳,中馈之事一掌,那里会去管姑母佛堂的清苦,反正和她不相干。可要是换了我,我是定要日日念着记挂着姑母,主持中馈之余对姑母自然多有孝敬,且还会在时节得当之时,恳求老太太让姑母出来。两相一比,可见的长短,表哥这才要调换我和同花羡鱼的长幼之序了。”
柳夫人听了,觉着是有些道理,“这逆子真是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