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曾辉家的来报,柳依依主仆往道心院去时,她花羡鱼便猜到柳依依想要作甚了,也并非不能把柳依依主仆拦下的。
可花羡鱼她却到底放任柳依依了,这里头所藏的私心可见一斑。
这事儿的确是花羡鱼的有心算计。
前世,柳依依正是因柳夫人几次三番的示弱和委曲求全,博来同情和护持,让韩太夫人不忍苛责柳夫人这个既没了丈夫,也没了儿子的儿媳,才让柳依依不必顾忌府里人等,在外建立了一番事业。
而方才就有人来告诉花羡鱼了,在曾辉家的走后,柳依依就同柳夫人商议,如何以弱势赢得韩太夫人的可怜和不忍,放柳夫人出去。
所以今生想要让柳依依再无可作为,柳夫人便不能留在府里,让柳依依利用。
花羡鱼思忖间,那里韩束很是疲惫道:“自家佛堂尚且如此清苦,莫说外头了。你仔细给二太太打点所需,以备去庵的不时之需。”
“明日多少亲戚要来的,那时候再收拾,难免有不周之处,不如今儿就打算起来吧。”花羡鱼一面说,一面让珠儿和招娣取来包袱,收拾东西。
韩束点点头,“还是羡鱼妹妹想得周全。”
只见花羡鱼从吃穿用度,到给贝叶庵添香油和做功德的银子,色色俱全,且无一样不是上好精细的。
韩束知道柳夫人对柳依依的偏心,对花羡鱼的诸多不满,于是暗道难得花羡鱼对柳夫人还这般尽心,自然对花羡鱼又添了怜惜。
花羡鱼所想的不过是把柳夫人调离,又不是在外把人逼死去,自然就不吝啬了。
这日便过去了,只说次日中元节至。
也是前世见过秦夫人操办的章程,所以花羡鱼把这日预备得十分周全。
建醮祭祀,有韩悼滑和韩束在前头主持,花羡鱼只需在内宅款待韩氏族中女眷即可。
所以花羡鱼早早便订下一班小戏,供这里族中女眷解闷。
韩氏族中的家境,虽都是不如将军府的,可到底不少长辈,席间花羡鱼要亲奉茶奉果的礼还不少。
还有各家不能来的,但却送来了猪羊香烛茶银等礼来了的,花羡鱼又得一一预备赏封等事儿,给韩太夫人和秦夫人过目后,再给这些人家送去。
花羡鱼是新媳妇,柳依依也是新媳妇,可席间却只见花羡鱼不见柳依依,自然便有人问起的,“怎么不见你们大奶奶?”
秦夫人在上首座陪韩太夫人和老妯娌们说话,闻得此问便看了过来。
花羡鱼回道:“婶娘不知道,这几日我们大太太和二太太身上都不好,大奶奶便有心在佛前供了一盏河灯,还要亲自念一整日的佛经,只等今夜放灯,给大太太和二太太消灾去难报安康的。”
这里问的人连声说好,韩太夫人和秦夫人那里听了也暗暗点头。
韩太夫人和秦夫人的心思是一样的,家里如何不好只捂在家里,外头一概和乐融融地给人瞧就对了。
所以花羡鱼这话,自然就得韩太夫人和秦夫人的心。
这里中元节一过,韩束便被韩太夫人命去送柳夫人。
柳夫人自然是不肯,可那里能由她的,至于她的归期,也是经过了一日,韩太夫人的气也消了大半,看在韩束诚心苦求的份上,说道:“我还能关她一辈子不成?只要她能静下心来好好念几卷经书,去去浮躁,别老被人三言两语就挑唆了起来就成了。”
柳依依被韩太夫人定为罪魁,命她在道心院抄写经书十卷。
柳依依来自现代,繁体字还认不全,用毛笔书写更是不能的,可知其艰难,当她从道心院出来,她右手五指俱伤,十分惨烈。
七月末,韩芳夫家打发人来报,说刘平荣三七将满,于七月二十五出殡。
作为亲家,将军府自然是要去人送一送的,韩太夫人便让韩束和花羡鱼去了。
按五服之礼,韩束和花羡鱼只需在出殡当日去了便可,不必前一日就去伴宿。
所以七月二十五一早,韩束和花羡鱼皆着素服,轻车简从往刘家而去。
彼时,刘家门檐下只两盏白风灯点起,令其在此清早浓雾之中,影影绰绰的总有几分诡异。
花羡鱼和韩束到时,也不见有来往的车轿人马,只一个头戴白布巾,身着白布衣的老仆在门上侍立。
这番形景,可见刘家的萧条。
那里老仆见是将军府的车马,忙忙往里去回,少时才又有两个婆子出来迎了,正是韩芳的两个陪房。
韩束和花羡鱼下马下车,进了刘家。
韩芳的两个陪房只差没把欢喜露脸上了,一路上把花羡鱼和韩芳说得往日里有多亲近的,“爷和二奶奶可算是来了,我们奶奶早盼着了。如今二奶奶在府里当家了,我们奶奶原是要回府里给二奶奶道喜的,正赶上姑爷他兄弟的事情了,这才没去的。”
又说,“府里送来的祭礼奠仪,我们奶奶都收到,可长我们奶奶的脸面了。二奶奶的意思,我们奶奶也知道了,常说幸亏是二奶奶当家了,若是那位大奶奶,还不知道怎样的呢。”
☆、第154章第十七回韩涵嫁裕郡王府,中山狼纳恩师女(八)
一直到了停灵处,那两个婆子才住嘴退出门外伺候。
韩束和花羡鱼在灵前拈香拜祭,罢,刘平勋和韩芳这才上前领韩束和花羡鱼各自而去稍作歇息,等候吉时请灵出殡。
韩芳领着花羡鱼一路往内院。
花羡鱼借故打量韩芳,今日韩芳身上是麻布的大袖孝衫和长裙,头上一支竹钗,粗布盖头,看其所着之丧服倒是合礼的,只是韩芳面上不但未有半分哀色,反而愠怒难掩,随时会怒发冲冠一般,让花羡鱼十分奇怪。
刘家也算是官宦之家的,和将军府是有交。
刘父在时,还曾任驿传道,一病死在任上的。
刘家是到了刘平荣和刘平勋这一辈,才不见有作为的。
如今嫡长子刘平荣更是英年早逝了,剩下刘平荣这一脉。
而刘家虽世代为官,但任职清贵的居多,宦囊羞涩就在所难免,也只刘家自己知道,外头看着他们家还风光,实则早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