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封地的贵族全部撤到环抱、鹿角、林原三城,至于良民、豪商则由他们自便。
南疆派出五万大军震慑住唐公、敬世侯和耀武侯,使得他们不敢出兵来犯,大力发垦、发展民生经济。
那些投降的侯爵贵族们的披甲人和战奴都没了,他们变成良民,被玄甲军押着举族搬迁到环抱、鹿角、林原。好在全家老小的命都保住了,家资钱财都还在。
他们抵达押送地后登记了户籍,买了房屋落脚,待走动起来后,发现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坏。
首先,在这里做买卖很方便,到商务部办了登记手续,就能做买卖,不需要四处走动打点关系。他们虽然没了地,城里的储粮被玄甲军搜走了,但各家府邸里的东西都保住了的,粮食、布帛、稀罕物什有很多,开个铺子就能做起买卖,周转起来。再就是,虽然他们被夺了贵族身份,但在南疆谋官只看本事,不看出身。
他们中有很多不占嫡长继承不了家业的豪商或小商人,家资浅薄,但常年在外奔走行商,见识和本事都不差,见到商务部招募人才,提出来的招募要求自己似乎也合格,抱着试试的想法去了,结果竟然被录用了,回来就有了官身。
侯府嫡三子,没爵没荫,弓马出众,武部招人,抱着试试的心态过去,第一天的文武初试都过了,试用三月,三月后要是能够通过正式考试,便能在武部任职,虽然是从最底层的武部差役干起,但他们学过贵族文字,本事样样不差,比起那些战奴出身的人,有极大的晋升优势,努点力,前程必然不差。
这对不能继承爵位的那些贵族子弟来说,简直就是意外惊喜,命保住了前程也有了奔头。
至于自己的嫡亲大哥没了爵不太开心,他们只能劝其想开点,好歹命保住了,侯府嫡长子的本事也是样样不差,不如趁着现在到处都是机会去搏个前程。
侯世子们中,想得开的,放下自己曾经拥有的尊贵身份跟其他人一样去谋前程出路,想不开的,激端点的有自尽的,也有颓废的。
大家都在忙着投奔前程,就连府里的女眷都忙着开铺子、谋官身、学本事,没空搭理那些萎靡不振的。
到处都在传,谁家不起眼连娶妻都困难的嫡幼子考得官身,又或者是谁家的庶子承包了什么大工程,不仅拿到了预付款有了钱,还领到了铁锯、锄头等铁制工具,一夜之间翻身。
封地和爵位没了,损失的是侯爵和世子,对于其他人来说则成为了想都想不到的大美事。
忙碌中,一转眼到了三月中旬。
坐镇花丘的羽青鸾临盆在即。
裴曦跟在她身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羽青鸾的精力是真的好,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依然每天跟玄甲军将领和各部官员议事,半点没有自己是孕妇的自觉,以至于,她生老三,也是在议事厅中发动,再被女官们匆匆抬回到产房。
三胎,生起来超顺利,两个时辰就生出来了。
裴曦陪产,被羽青鸾生孩子的速度惊懵了。
没多久,老三抱了过来,是个儿子,小小的一团,也看不出像谁。
早在羽青鸾怀羽九玄的时候,承泰天子就已经起了一长串名字给孙子孙女们备用,老三的大名早起好了,叫羽金翅。
第222章
母子平安, 裴曦心头的大石落定, 给接生团队和羽青鸾的宫女、近侍们都发了赏钱,又派人往鸾城报喜。
议事厅中的众臣听闻南疆王平产生子也都长松口气, 一个个喜上眉梢。
南疆王要争天下, 如果子嗣单薄, 哪天出现意外后继无人, 断掉这大好的局面,他们不要说前程,身家性命都将难保。如今南疆王膝下一女二子,储位早定,世女和二公子亦都聪慧,南疆的下一代不愁了,他们的心也都踏实了。
生产伤身,羽青鸾卧床休养。
南疆连收十六块封地, 上上下下一片忙碌,但各部衙门的章程都已经定好, 又有治理南疆、边林、花丘等地的经验,一切驾轻就熟, 让羽青鸾省下不少心, 能够安心养身体。
老三羽金翅的奶妈、女官、随侍都是早已经挑好的,吃奶、穿衣、洗漱等事情都交给他们照料,但老三还是带在裴曦和羽青鸾的身边, 几乎不离开两人的视线。
刚出生的小婴儿, 成天就是吃了睡, 睡了吃,有奶妈和女官照料,也不用裴曦和羽青鸾太操心。
羽青鸾坐着月子,半靠在床头,翻看递来的奏折。
旁边的婴儿床里放着刚吃完奶、睡得正香的羽金翅。
女官匆匆来报,“镇武侯的尸身运到了。”
羽青鸾翻看折子的动作顿了下,让女官把礼部官员召来。
她的卧室与外间隔着帘子和屏风,礼部官员在外间听命。
羽青鸾让礼部按照侯爵规格操办裴贞的身后事,赐下筹办丧事的钱财器物等。
裴曦是裴家人里最先见到裴贞尸首的。
裴贞被腌在盐里,已被腌得如同腊肉。
他披头散发,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污,深可见骨的伤随处可见,露出来的伤口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利器在骨头上落下的伤,整个尸身惨不忍睹,极为惨烈。
裴曦不敢让自己的父母和大哥见到裴贞这惨样,当即让人在花丘为为裴贞整理仪容。
裴曦让人把裴贞身上的伤口用针线缝合好,干枯腊瘦的脸涂上脂粉遮掩,再把腌到脱水发硬的尸体强行掰平整,穿戴上新赶制的侯爵礼服、束好头冠,将他装进华丽的棺材中,让这位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侯爵能够体体面面地回去见自己的父母亲人。
裴曦把裴贞的遗体收拾妥当,又吩咐礼部官员准备好送裴贞回去的仪仗,才赶回去见羽青鸾。
他先去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去到卧室,看了眼刚睡醒还在吐泡泡的小儿子,在羽青鸾的身边坐下,说:“裴贞的遗体送到了,我先送他回鸾城。”他握紧羽青鸾的手,有些放心不下。虽然羽青鸾有女官和近侍照顾,但她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又刚占了十六块封地事情繁杂,他怕她累着。
羽青鸾回握住裴曦的手,说道:“父亲和母亲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伤心,你多劝着些。孙密……但愿他们能……”但愿那两千骑兵能起作用,保住裴贞的家小。她说道:“你别难受,这笔账,我们必然会找越王清算。”
裴曦坐在羽青鸾的身边,握紧她的手,有些感慨,说:“当年大哥把裴贞带到京城,我在娘府里见到裴贞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他还是十二岁的小少年,一转眼……”他想着羽青鸾已经够忙碌操心,不愿她跟着难受,收起感慨,轻轻捏捏羽青鸾的脸,说:“你好好做月子,照顾好自己,身子好利索再出去走动。”
……
第二天,大清早,裴曦便带着人护送裴贞回鸾城。
裴昶收到消息,快马加鞭地赶来,在南疆遇到裴曦。
四十多岁铁塔般的壮汉,看到挂着白幡的车驾,翻身下马来到装载棺材的马车前,伸手摸着棺材,终究没能控制住满心悲恸,隔着棺材抱住自己的嫡长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