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男子从怀里取出封信递上去。
驿长展开,见是南疆王世女的公函,一句话,“见信如见我。”
南疆王亲征,王世女监国,这封信的份量比起南疆王的诏书也差不了多少。
驿长恭敬地行了一礼,迎几人入内。
军驿比起官驿要简陋很多,客舍还是有的,都是小单间,屋子是砖砌的、瓦房顶,用料很敦实,哪怕是抡起大铁锤砸墙,也得好一会儿。来投宿的,大部分都是送军信或者是有要事在身的,得防着偷盗。
驿站收拾得很干净,床单被褥虽是半新旧的,却是洗换过的。
每间屋子里两张单人床,窗户上装有大拇指粗的防盗铁条,屋子也是两层门,外面是木门,里面还有一扇铁门,上了门栓,从外面很难踹得开。
三个小女郎,一人一间屋,屋外由随从守着。小男孩跟男子住一屋,跟其他几间屋子一样,屋前屋后都住有人,防守得严严实实。他们自带食物,连锅都是自备的户外行军锅,借了个小火炉煮了些行军干粮,便算是吃过饭。
军驿的人对此也是见惯不怪。
很多住进军驿的人,来了找间屋子倒头就睡,睡醒了就走。
他们从来不打听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往哪里去,怕问到不该问的机密。就连有时候让他们送信,那也是只管往指定地方送,别的一概不管。
军驿的人,对这伙人也没放在信上。
大贵族借用军驿客栈住宿的也时常发生,曦公经常把鸾驾和羽翎军扔到后面,自己带上些随从护卫住进来,歇歇脚打个盹就走。一些领了急差的大贵族们或武官们,也是如此。
半夜,官驿方向忽然传来喧哗声,不多时,有人从官驿方向过来,找到军驿驿长急声禀报:“二王子落脚官驿,遭到行刺,对方来人众多,五百羽翎军都没挡住,他们已经冲进了驿馆里。”
驿长问:“确定是二王子?”
报信的人回道:“鸾驾入了官驿,上来的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驿长当即下令把所有休息的人都叫起来,吩咐值夜的人加强防守,又派出巡路骑兵快马到武部报信,调派增援,他则带着其他人赶往官驿。
军驿的人不多,每个驿站只有十几匹马,十个骑军,一些一些驻军人员,除了留守的,驿长拢共也只凑出七八个人。他们这点人过去,那叫杯水车薪。可那是二王子!南疆王和曦公的儿子。
驿长知道自己这点人不够用,去了顶不上事,他看投宿客人领的那些护卫看起来就很骁勇似乎战斗力很是不俗,略作犹豫,又调头往内院去。
如果是其它事,他不会去打扰,怕耽误到别人大事。可在南疆,二王子的安危,那绝对是头等大事,宁可耽误别的事也没这重要。
驿长刚到内院门口,便听到驿外站有呼哨声响起,似在召集什么人。他的头皮一紧,心想:“驿站不会出事吧?”他快步赶到客院门口,敲开门。
一个护卫头领模样的人看着他,问:“什么事?”
驿长急声说道:“今夜不太平,还望诸位小心些。二王子的鸾驾遭袭,若是客官分得出人手,还请相助。”他说完,跪地,俯身行了一个叩首大礼。
护卫头领“嗯”了声,看了眼驿长,扭头对在院子里守着篝火守夜的一队人说:“你们跟驿长走一趟。”
驿长大喜过望,又叩了一记响头,连声道谢。他不敢耽搁,爬起来,说了句:“还请几位速速同我前去。”便飞奔着出门,往官驿方向赶。
护卫头领对此毫不意外。军驿是曦公建的,驿兵大多数都是曦公的战奴出身,其中不少人是在曦公的庄子里出生由曦公养活的,教他们读书、本事,如今听说他们的小主人遇险,不着急才怪。
驿长带着人出了军驿,便见驿站外的林子里忽然涌出很多人军直奔官驿方向。他们披着丛林伪装,左手拿盾、右手长刀,十人一队,共有二十队人。驿长见到他们使用的武器,又见他们奔行间仍旧保持着队形丝毫不显慌乱,确定是羽翎军!
驿长挺好奇的,怎么还会有羽翎军潜伏在军驿外?是为了另外再藏一支奇兵以防有变?
他略作思量,决定跟过去看看再说。他到官驿,便发现自己插不上手。
袭击官驿的人数量远在羽翎军之上,其不是一伙人。像是很多不同的团伙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临时凑到一起,虽然他们都在攻击羽翎军,但各自抱团,衣服也都不一样,很好区分。
羽军翎护在二王子所住的房子外,结成军队抵挡,所有靠近的人都被他们斩于刀下,双方撕杀得极为惨烈。
随着增援的二百羽翎军加入到战场中,袭击的人遭到两面夹击,立即陷入劣势,很多人被斩杀于刀下。
驿长看向身后那些穿着便服的护卫,觉得如果他们冲进去,很可能会被当作乱匪被羽翎军砍了,且看情况,二王子应该没有危险,于是他向请来的这些人道谢,又回到军驿继续当自己的差。
……
民驿的人,听到官驿方向的喊杀声,又见到有火光,纷纷起床出了院子远远瞭望。
不少人议论纷纷,有好奇的还派出仆人前去打听,一些投宿晚的是亲见眼到鸾驾进了官驿,于是大家都有猜测,也都为二王子捏把汗。不少行商跪地叩首,求上苍保佑二王子安全。
有些行商则发现傍晚前投宿的一些人不见了。
大家又都聊到了探子、眼线、奸细上,不少人恨声大骂。在南疆,他们过上了想都没能想的日子,比以前的贵族们过的日子都还要好,结果那些贼子竟然要害二王子。他们同时也很担心,万一二王子有事,南疆会起动荡,担心失去好不容易有的好日子。
人群中有人说:“听说是王世女派二王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又有人附和,“这还有什么居心,我听说很多大贵族拥立二王子,王世女约摸是觉得二王子威胁到她的世女之位,想趁着南疆王和曦公不在南疆,铲除掉二王子。”
“对对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要不然,二王子连七岁都不到,怎么就派他出来办差。七岁,人都不算立稳,连总角礼都没行,居然派出来当差。”
“王世女不敢明着下手,那就找个由头,说是管役害的,说不定这次袭击官驿的人,就是她派的。”
又有豪商大骂说这些话的人,说:“王世女不是这样的人。”
又有人说:“你又知道王世女不是这样的人,为了争天下,曦公亲手射杀了贤武天子。”
有豪商气得大骂:“狗屁贤武天子,那就是个篡位的逆贼!”
称羽飞凤为贤武天子的人,继续说:“贤武天子是太子,继续名正言顺,何来篡位。”
那豪商大声回骂:“拥立贤武天子,那追随你的贤武天子去,别来南疆。”
“贤武天子就葬在南疆城,我等……”声音到一半,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