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自个儿的胳膊,正打算跺跺脚活动活动,就听得身后猝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人声:“公主为何在此?”
突如其来的响声自是把毫无防备的我吓了一跳,我当场就猛打了一个激灵,接着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去。
“原……原来是皇叔啊……”吓死我了……
我忍住拍拍胸脯给自个儿压惊的欲望,干笑着对上三皇叔投来的视线。
“更深露重的,公主怎只身一人在此?”只见三皇叔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站定在我的跟前,负手打量起我来。
我多想如实说一句“在灵堂也一样冷啊而且还要被大哥那吃人的眼神追杀”,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是绝对不能吐露上述心声的。
“呃呵呵……”是以,我只得注视着皇叔写有探究的眉眼,使劲往我那干巴巴的笑容里掺水,“我……我就是想出恭来着……”
语毕,我不好意思地垂了垂脑袋,也没瞧见听罢此言的三皇叔是何表情。
“那本王护送公主前去吧。”
“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名字
我实在未尝料想,皇叔居然会主动提出护送我前往茅房。
要知道,小时候饶是我曾经怕黑怕得要死,半夜里起床出恭时,那也不是回回都有人作陪的。
现在一下给我来了个身份尊贵的皇叔,这岂能叫我不为之花容失色?
所幸在目睹了我呆若木鸡的模样之后,三皇叔即刻便一本正经地表示,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我是天玑国未来的君王,他身为天玑国的臣民,自然要时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听罢其言之凿凿的一番话,我才深刻地认识到了自身的无知与肤浅。
可问题是……我也不是真的想要出恭啊……而且再怎么说,我都这么大了,皇叔是我的长辈,又是个男子,我怎么好意思真让他陪着我去茅厕?
怎么想都觉得不妥,我眼珠子骨碌一转,灵机一动道:“其、其实,我已经上完茅房了!”
“是吗……”三皇叔好整以暇地端量着我的脸,倒也没有流露出多少怀疑之色。
我见状暗自窃喜,忙不迭朝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嘿嘿,大伙儿都说我脑袋不好使,实际上也未必嘛!
我沾沾自喜地想着,忽然听得皇叔语气如常曰:“那本王陪公主走走吧。”
呃……
我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
“好……”
我也不晓得自己当时为啥就失望了一把,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段日子里,我才顿悟,这大概是出自我畏惧于姬子涯其人的本能。
是了,姬子涯——这是我三皇叔的大名。
本来,我对此是一无所知的,只知道,他既然是与父皇同辈的皇叔,那么必然是姓“姬”且位于“子”字辈的。
可是,这天在夜半散步的路上,一场不期而至的谈话却让我获悉了他的名字。
“几位殿下对公主的态度很差吗?”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我正略窘迫地思量着怎么摆脱这两相沉默的现状,皇叔就先一步开口替我分了忧。
“呃,没有没有!”但他开门见山所问及的,显然是叫我心头一紧的话题,是以,我急忙抬起那盯着脚丫子瞅了半天的一双眼,一边摆手一边否定。
孰料等我稍稍冷静下来并定睛凝眸于皇叔高深莫测的眉眼时,我又忽然生出了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觉。
我不由得想起了琴遇对我说过的话:大伙儿都认定的事实,公主你却偏要矢口否认,这种做法,最傻了。
唔……我好像……又犯傻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干巴巴地冲皇叔笑了笑,努力地辩解道:“其实……其实他们也没有对我很不好啦……大哥……他们的脾气就那样,我都习惯了。”
皇叔静静地听着,半晌没有说话。
园里昏暗的火光下,我只看见他一直拿眼盯着我瞧。
那眼神,似是带着隐隐的不悦,又像是夹杂着几丝……心疼?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用上这两个字,因为自我记事以来,自己就从没遇上过用如此目光注视我的人。
也就是有时会从舒妃娘娘的眸中目睹她对三弟的怜爱,所以久而久之地,我明白了那是一种名为“疼惜”的情愫。
但不管怎样,他现在……这是打算安慰我吗?
就在我莫名心如擂鼓之际,皇叔却冷不防挪开了视线,转而一语不发地挑了挑他好看的眉毛。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紧随其后的,竟会是这样一句话:“待公主继承大统之后,便可以叫他们付出代价了。”
听罢此言,我顿时傻眼了。
“代……代……什么代价?”我结结巴巴地问着,心想:该不会是不给他们饭吃之类的吧?!
“公主以后会明白的。”奈何三皇叔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径自神色淡淡地目视前方,不徐不疾地踱着步子。
“不是……其、其实……我觉得!我……我不是很适合当皇帝啊……”原本鼓足勇气的开头,却因中途收到了皇叔那凉凉的一记侧目,而蓦地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