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围人烟稀少,慧雅便预备等进了孙家沟人多时再发作。
虽然心里有了计划,可是慧雅还是有些忐忑,藏在白绸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着,苗条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双黑泠泠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前方。
见后面那人跟得越来越近,慧雅便从发上拔下王氏给的那对银镶白玉梨花钗,预备随时自保——如果对方施暴,起码可以先示弱,然后趁机戳对方的眼睛!
作为一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有了这对发钗,慧雅躁动的心暂时宽了下来,她又撩起裙裾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不由有些得意——幸亏今日为了赶路,没有穿家常穿的那种软底绣鞋,而是穿了一双浅粉绣花厚底鞋,等一会儿若是需要逃走,鞋子倒是不碍事了!
还没进孙家沟,凉轿便在山坳拐弯处停了下来——前段时间下雨,弄得路坑洼不平的,车轱辘被卡住了!
慧雅拎着裙裾下了凉轿,又搀扶着陪她过来的李妈妈下来。
车上没人了,老驴一使力,车轱辘便出去了。
慧雅装作整理衣裙,往后看了一眼,见那青年立在不远处,一双桃花眼正痴痴地看着自己这边,心中不禁一阵害怕。
李妈妈拉了拉慧雅的手,低声道:“慧雅,后面那人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见慧雅不说话,李妈妈又抬头看了一眼:“这后生生得倒是好,怎么就不学好呢!”
慧雅拍了拍李妈妈的手以示安慰,强自按捺住自己,绕过山坳走到前面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河边立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穿官袍的因为身量高挑尤为显眼,这人周围还围着几个挎着腰刀弓手打扮的人。
她眯眼一看,发现正是赵青,当下心下大定,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意。
慧雅心底轻快欢喜极了,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钱,也不细数,直接给了车夫,牵着李妈妈的手就往赵青身边跑去。
穆远洋的眼睛都黏在了慧雅身上,见状不由自主也拔腿追了过去。
朱俊看了姐夫宋苦斋从东京送来的书信,皱着眉头进了正房。
王氏见他如此,忙问道:“老爷,宋姐夫在信中说什么了?”
“说是要带大姐姐回来省亲,”朱俊没精打采道,“还不是想寻个绝好的丫头!”
王氏捧了一盏清茶递给了他:“老爷喝盏清茶清清心。”
朱俊接过茶盏,无情无绪地品了一口,把茶盏放在了小炕桌上,又叹了口气。
王氏见朱俊无情无绪,只是长吁短叹,有心为他解忧,便道:“既然这样,不如在府里选个出挑一些的丫鬟送过去,这样的话即使将来有了生养,也和咱们大姐姐一条心,对家里也有襄助。”
朱俊略一思索,挥手让慧宝慧珍出去,这才道:“我的娘子,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宋姐夫,好的是这个……”
他凑到王氏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王氏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怎么这么恶心?这还是人吗?这都是畜生才能干出的事情啊!大姐姐怎么不管管?”
“管?怎么管?”朱俊道,“且不说大姐姐管不住,就说咱们宋姐夫的主子毛太师,好的也是这一口,这太师府书房里年年抬出的尸首不知道有多少。听大姐姐说,东京太师府后花园里有一个养红梅花的大花池子,下面专门埋这些枉死的姑娘……”
王氏打了个寒噤,下定决心,坚决不把自己房里的丫头往宋家送,免得死于非命化为冤魂。
赵青正随了孙家沟里正在看永平河的河道。
永平县地处中原,夏季多雨,一般麦收过后就开始进入雨季,永平河年年涨水,而孙家沟地处低洼,是丘陵中的一个盆地,因此年年都需注意夏季防涝。
里正正在滔滔不绝哭穷,企图多得点县中补助,却发现县尉大人有些心不在焉,便也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一个粉衣白裙的小姑娘脚步轻捷小鹿般跑了过来,手中还拉着一个蓝衣皂裙的婆子,他不禁也吃了一惊。
赵青俊俏的脸看着平静无比,其实心中正在雀跃——慧雅怎么会来了?她为什么跑这么快?
他的雀跃很快就转化为惊喜。
慧雅跑到了众人面前,觉得安全了,这才松开了李妈妈的手,自己小鹿般跳到了赵青的身后,探出脑袋道:“大人,后面有人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