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内三娘朱栀子正在哭诉:“……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大娘,你是大老婆,却连个丈夫都管不住,让男子汉整日偷鸡摸狗……”
二房董兰英见王氏神情冷漠麻木不仁,不由气苦,流着泪道:“大娘,家里偌大家私,都是老爷一手一脚挣回来的,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老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宁愿把家私都砸进去,咱也得把老爷给救出来啊!”
她是朱俊的通房丫鬟出身,这些年朱俊对她虽然没有宠爱,却也是丰富供养,但凡家里别的妻妾有的,也从不少她的,因此朱俊出事,她觉得自己才是真心悲痛的那一个。
王氏静静端坐在罗汉床上,神情平静得很。
今日县尉赵青带了县衙的衙役闯了进来,如狼似虎提了朱俊和马甜甜就走,她原本吓得半死,当即委派了管家和小厮们出去活动,可是恵星打听了情况回来一说,她的心彻底凉了——朱俊这次进去,还是因为女人!
马娘子不见了,董伙计回到家里只见到了一个无头女尸,因此告官去了!
王氏这些天在慧雅家里,不知被慧雅劝了多少次,也明白家宅纷乱的根源便是家主朱俊,朱俊在女色上太没有节制了,因此她刚才已经下了决心,这次不管朱俊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果朱俊果真杀了人,就让他偿命好了。
而她,则带着贵哥好好过日子,不管怎么说,家里日子总是过得的。
董兰英和朱栀子哭了半日,见王氏毫无所觉,不由也有些灰心,默默流泪而已。
王氏见已经得罪了这两个人,索性得罪到底,道:“他二娘他三娘,我这里正忙着,你们若是无事,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朱俊不在家里,董兰英和朱栀子没了后台,也不敢很得罪王氏,便默默起身离开了。
王氏又想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贵哥的声音,忙道:“慧雅,你带贵哥进来吧!”
慧雅抱着贵哥进了上房,把贵哥递给了王氏。
王氏抱着贵哥,絮絮地问了一番,又端了温开水喂贵哥喝水。
慧雅见王氏还能平静地给贵哥喂水,便知王氏已经做出了选择,也识趣地不吭声。
王氏眼神慈爱地看着贵哥,待半盏茶喂完,她的心也彻底静了下来,吩咐慧珍去把候在外面的管家恵星和小厮惠明慧清叫了进来,安排道:“从今日起,家里各处门户都上了锁钥;外面三间门面生意依旧让闵掌柜负责,惠明惠清轮流在铺子里上宿;董婆子在仪门内守着,早上辰时打开仪门,晚上戌时关上仪门,别的时辰不放人进出,丫鬟媳妇无事不许往外边去。以后我们大家伙儿凡事都严紧些,等着老爷回来。”
恵星觑了王氏一眼,试探着道:“大娘,要不要小的再去县里活动一二?”
王氏淡淡道:“活动什么?这次是县尉小赵大人亲自拘了老爷和你们四娘去,小赵大人不像白知县,素来清正廉明不吃贿赂,我们且不可轻举妄动,只管每日往班房里送两顿饭,别的不理。”
恵星算是明白大娘这是不管老爷死活了,心里有些凉,可是王氏说得冠冕堂皇,他也说不出什么。
到酉时了,慧雅便和李妈妈一起告辞了。
丁小五骑着马带着轿子提前过来了,正候在朱府外面,见慧雅和李妈妈过来,忙过来接了。
等慧雅到了紫荆书坊后面的宅子,已经是天擦黑时候了,庭院中的花木都笼罩在暮色之中,不远处运河的波涛声隐隐传来,宅子里雅静极了。
赵青还没回来,宅子里空荡荡的。
丁小五引着慧雅进了正房明间,笑嘻嘻道:“孙姑娘,大人还没有回来,您先在屋子里等一会儿吧!”
李妈妈也笑眯眯道:“慧雅,我去厨房预备晚饭!”慧雅这几日一直白天黑夜地带贵哥,一直没睡够,眼下都有了青晕,正该好好歇歇。
慧雅还没来及答话,李妈妈又低声加了一句:“慧雅,女孩子要想美丽,一定要睡够。”
说罢,李妈妈紧跟着丁小五出去了。
慧雅:“……”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了,慧雅坐了一会儿,也有些好笑,便起身进了东明间赵青的卧室。
卧室里整齐洁净,极有条理,只有枕侧倒扣着一本书,想必是赵青没看完,顺手放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