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是最单纯的, 她对孩子们的好多少都包含着其他因素,可是孩子们对她的感念却是百分百毫不掺假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两个才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却已经商量着要保护她了……
如果她真的跟殷秀成离婚了, 却把他们都丢给了相对陌生的殷秀成,他们会有什么感觉?他们会觉得自己被亲爱的妈妈抛弃了吧?妈妈不要我们了,是我们哪里做错了吗?
想象着那时候三个孩子的眼神和心情, 赵丽芳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用力捏着, 疼得厉害。
可是, 她又是为什么要顶着别人的身份过着属于别人的生活呢?别人的孩子也就算了,她已经有了感情, 继续养着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还要把别人的男人也接手过来呢?
只怕是在那个男人心里, 还觉得他运气很好, 随便娶了个媳妇,就又漂亮又贤惠又忠贞又聪明, 对他死心塌地, 哪怕他牺牲了都要无怨无悔地为他守一辈子吧!
“冬雪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赵丽芳的夸奖让小姑娘的面颊飞起一缕红晕,飞快地从她的怀里跑了出去。
赵丽芳站在屋门口,看着冬雪放慢脚步,走到自己屋子门口的时候, 已经变成了那个沉静稳重的大姐,不由微笑起来。冬雪还是很注意形象的嘛。
回到自己房间里,赵丽芳躺在床上,头放在床边,把头发从床沿垂下来,脚踩在贴了白纸的墙上晾头发。
大热天的搞这么激烈的对抗赛,大家都出了一身汗,回来就洗澡了。刚才还是因为冬雪过来,她才没好意思放飞自我。
殷秀成敲了敲门,进来看见她这个姿势,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现在是越来越……好吧,反正私下没有别人看见。
“怎么了?”赵丽芳倒着看殷秀成,他也刚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身上难得地换了一件白背心,露出了白皙有力的手臂,肩宽腰细,身材不错。
殷秀成把赵丽芳的毛巾拽下来,搬了凳子坐在床前,十分自然地开始给她擦头发:“今天我们赢了吧?”
“嗯。”
“所以我说了,只要你肯听我的,保证没问题。”
“噢。”
“你应该学着信任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讲。”
“哦。”
殷秀成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轻轻给她按摩着头皮,力道适中,揉得赵丽芳慢慢地竟然觉得有点困了。
她爬起来钻到枕头上,背对殷秀成挥挥手:“谢谢。”然后把薄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殷秀成坐在床边,看着她这种用完就扔的坏蛋样子,无奈摇头:“那妈妈就收下爸爸吧,好不好?”
“嗯……嗯?”赵丽芳翻身过来,伸出头看殷秀成,“你偷听我跟冬雪聊天?”
殷秀成坐在凳子上,笑意浅浅:“正好倒水的时候路过门口,不是故意的。”
赵丽芳再次倒在枕头上:“不收。”
“为什么呢?你看,爹娘你收下了,孩子你收下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殷秀成一脸委屈。
赵丽芳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背对他:“不高兴,就不收。”
身后突然贴上一个坚实的身体,殷秀成隔着被子抱住了她:“媳妇儿,求你了。”
“不收不收就不收,我要睡觉了!”赵丽芳气呼呼地挣扎,像是一条被裹在树叶里的毛毛虫,“你快走开!”
“你不收我就不放,抱着你睡!”
赵丽芳简直没眼看殷秀成现在的样子:“你们公安局的同事知道你这么赖皮吗?”
殷秀成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徐老头昨天晚上刚被他爱人拿扫帚揍了一顿!”
“你就在这里编排人家吧!”赵丽芳都快被他气笑了,“人家一大把子年纪了,还是你领导,你就不能尊重人家一点?”
殷秀成在心里嘁了一声,他跟徐老头多少年的生死交情了,彼此互相挖苦算什么?
“媳妇儿说得对。”
赵丽芳困意上升,她伸手拍了拍殷秀成的胳膊:“回你屋去,我要睡觉了。”
殷秀成放松了手,看她真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给她拽了拽被子,自己把屋子收拾了一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夏天很容易一觉睡很久,醒来的时候经常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赵丽芳睁开眼睛躺在床上迷瞪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出去洗了把脸,精神抖擞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老两口去公园里乘凉聊天去了,三个孩子也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殷秀成的房间没有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赵丽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衣箱里往外抱衣服。她终于把所有人的夏□□服都做好了,其中包括殷秀成的一套。只是当初急着搬家,没有来得及定制家具,家里还是用旧式的衣箱放衣服,所以这些衣服都要再熨烫一下。
在把这些衣服抱出来的时候,赵丽芳又看见了压在箱子底下的那些衣服和一个首饰盒。那是原主留下的东西。
她站在衣箱边上,静静地低头看了两分钟,然后伸手把那个漆成红色的首饰盒子拿了出来。
坐在桌子边上,赵丽芳慢慢打开了那个首饰盒。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首饰,当初殷家的彩礼大部分都被原主的娘家留了下来,这里面都是些原主嫁过来之后,拿了零花钱买的一些发卡、头花之类的。
首饰盒分成三层,以前赵丽芳只是简略地看过第一层,里面大红大绿的头花和手绢,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她也就没有继续往下看。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赵丽芳突然有一种想要把这个盒子全部看一遍的念头。
她掀开第二层,里面放着红头绳、一把精致的木梳子,还有几个塑料发卡,一把黑色小夹子。
第三层只有一个蝴蝶结发卡,粉红色的,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赵丽芳盯着它,好半天才伸出手去,把它拿了出来。
托在手中,就像是托着什么重物。心口闷闷的,仿佛有巨石压在那里,推不动,移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