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自己说自己叫林嘉。
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林嘉就是管嘉林了。他出现在表彰大会上,目标就是自己。
管嘉林对殷秀成恨之入骨,宁愿叛国泄密,把他的身份告诉敌特,也要给他的女友报仇,弄死殷秀成。他出现在赵丽芳身边,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意。
也许他是想要勾引自己,给殷秀成戴绿帽子?也许他是想要把自己骗出去杀了,让殷秀成也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赵丽芳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慢慢跟他多说几句,也是想要套出管嘉林的真正目的。但是赵丽芳是不可能跟着他出去,更不会跟他单独相处,把自己放在危险的环境中的。
在军区里,管嘉林也不敢把她公然怎么样。明天会议结束,会务把票发了,她就离开盛城,管嘉林有胆子跟她去南和县的话,殷秀成一定会好好教他做人。
赵丽芳都快要睡着了,王欣茹才回到房间,带着一股幽幽的香气,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赵丽芳,赵丽芳?”王欣茹走到赵丽芳床前,低声叫她。赵丽芳懒得理她,闭着眼睛不说话。
见赵丽芳没有动静,王欣茹蹑手蹑脚地走到赵丽芳床头,打开了她放在床头柜上的布包。赵丽芳听见了纸张的声音,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第二天的会议是分组讨论,为拥军优属工作提出更好的意见和建议,所有人都要提交一份发言稿,并在小组讨论中发言。
赵丽芳认真地引用着伟人和昨天的领导讲话,写出了一份非常主旋律的发言稿,用一种严肃热情的态度完成了整个环节,还获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今天王欣茹看着赵丽芳的眼神再也没有了那种明显的反感,反倒像是胜利者一样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面对她这种眼神,赵丽芳只是微笑。而且还非常友好地去夸赞王欣茹发言稿写得好,向她借过来学习了半天。
王欣茹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中午会议结束,会务人员把赵丽芳的火车票发到了她的手里,车票是晚上九点的,到达市里就是凌晨时分。这个时代的火车不多,赵丽芳也没有太大的选择,还是要给殷秀成打个电话,让他跑一趟去接她。
军区招待所总台就有电话,赵丽芳刚刚抵达招待所的时候,用这个电话给殷秀成报过平安。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殷秀成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你好。”
“殷秀成,是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赵丽芳竟有些羞赧紧张,殷秀成那张脸不由浮现在脑海里,只是一两天不见,竟然有一种陌生却又奇异的亲近感。
“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殷秀成的声音带着幽怨。她当天到达盛城后打了一次电话,第二天他等了一天都没有动静,今天会议结束了她才又打电话,这中间她是玩得太开心,把自己给忘光了吧?
赵丽芳笑了起来:“今天晚上九点的火车,你记得去接我。”
殷秀成在那头哼了一声:“到时候收拾你!”
赵丽芳把车次时间车厢说了一下,殷秀成也没有缠着她多说,现在的电话都是公家的,还有接线员能听到,不适合说一些隐秘性的话题……
回到房间里,王欣茹不在,不过她的书和笔记本都放在床上。
赵丽芳在房间里收拾了东西,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然是管嘉林。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管嘉林换了理由,“我想给我妈买点礼物,但是不知道买什么,你们女人比较懂,能不能帮我参考参考?”
赵丽芳是打定主意不会跟他出去,以自己要复习会议精神,提高革命思想为由拒绝了他。管嘉林悻悻而去。
没过多久,房门又被人敲响了,赵丽芳还以为是管嘉林去而复返,开门一看,竟然是两个公安。
“你就是赵丽芳吗?”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安大声喝问。
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男人一左一右从两边围住了她,目光炯炯,赵丽芳顿时感到有些不对。
“我就是赵丽芳,公安同志,有什么事情?”赵丽芳不卑不亢地问。
年青公安大声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怀疑你从事特务活动,现在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赵丽芳第一个就想到了管嘉林。当初殷秀成抓捕他女友的理由就是他女友有敌特嫌疑,所以现在他也想用同样的罪名来抓捕自己,报复殷秀成吗?
看着面前两个人身上的公安制服,赵丽芳顿时有了想法:“你们是什么单位的?请出示一下你们的工作证件。”
站在前面的公安二十来岁,听了赵丽芳的话十分生气,用手指着赵丽芳的鼻子:“你还挺嚣张的啊!人民公安都敢怀疑?”而站在后面的年近四十的公安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丽芳。
赵丽芳冷静地说:“我是h省军区和革委会共同表彰的省级优秀军属,我的丈夫是从军多年杀敌无数的优秀军人,敌特对他恨之入骨。我不能轻信陌生人,万一要是你们是假的,把我带走杀了报复我的丈夫怎么办?“
赵丽芳本来就住在二楼,她的声音故意放得很大,下面的招待所服务员听得很清楚,连忙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然后噔噔噔上了楼。
“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招待所的领导也来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个公安,这两个人有点脸生,不像是辖区公安。而且一般情况下,公安系统不会插手部队事务,就算是有人举报优秀军属,也应该先给军区打招呼,然后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而不是就这样贸然前来带人走。
这个流程就不对。
“我们是盛城公安厅的。”年纪大的公安上前解释,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为了不让嫌疑人逃走,所以赶得匆忙了一些。”
“赵丽芳同志,这只是一次调查。你要相信组织,相信群众,只要你是清白的,组织绝对不会冤枉你。”年纪大的公安语重心长地说。
“你这么做符合组织程序吗?”赵丽芳反问,“对于破坏组织程序的人,我不相信他能够代表组织。”
“而且,举报我的证据是什么?难道只要一张嘴空口白话就能举报别人有敌特嫌疑?你们就不进行甄别,不分真伪,只要有人举报,就把被举报者带走调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年青公安气得脸都红了:“我们怎么工作的,用不着向你汇报。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如果你非要拒绝,那就不要怪我当你拒捕了!”
赵丽芳蔑视地看了他一眼:“那我现在举报你有敌特嫌疑,有意迫害优秀军属,存心挑拨军民关系,对有功军人心存恶意!”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我有敌特嫌疑,我就有了?”年青公安冷笑。
赵丽芳也对他冷笑:“那我请问,举报我的人是不是身份特殊,他说我有敌特嫌疑,我就有嫌疑?他的证据呢,你看过了吗?检查过真假了吗?”
年青公安从身上取下手铐:“我没有必要在这里跟你废话,走吧!”说着,上前就要给赵丽芳铐上。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带着怒意的问话:“住手!什么时候公安系统能够直接到军区抓人了?”
公安系统原来是从军队内部分出去的,这些年大运动之中乱成了一团,近年来才刚刚有所起色,平时根本没有插手军队内部事务的先例。
两个公安回头一看楼下进门的十来个军人,脸色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