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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刀中有灵,刀灵隐匿于本体之中,受到主人的呼唤与驱策,对杀戮的渴望是它作为兵刃的原始本能,斩雪是一把战刀,身上没有半点华丽的仪式性装饰,它唯一该发挥的作用,就是被主人拎出门砍人,当年的云梦主人,锻造这把刀的目的本来也就是为了出门砍魔徒。

搞政治搞经济都是副业,是副业!批公文批了一千年,刀灵差点想跳熔炉自尽!

好在,他等回了主人。

宫主低头看着他的刀,说道:“好吧,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算,你的事儿等会打完再说。”

于是斩雪出鞘的第一件事就是劈了谢然,谢然本来正要拿天宫弟子当挡箭牌,冷不防被一刀从天上劈下去,叽里咕噜撞进南华派的人群。

不是尖叫声响起——魔佛头顶变得凉飕飕,谢然抬手摸了摸,苦笑一声,云梦主人一刀下去给他砍成一个货真价实的秃头,连头皮都削掉一块。

“滚出云泽川。”

云梦主人手握长刀,高居云端,一朵青莲停在他的刀刃上——于是谢然明白,这一刀只是恐吓,他并不想试试云梦主和他差距有多大,所以转身就跑——好在云梦主愿意承情,当时他混在万法寺的队伍里初入天宫,用佛光凝结了一把安神魂的青莲,虽然只是为了试探云梦主人是否还在,但客观上有好作用。

能跑快跑!幸亏云梦之主还没被气得彻底丧失理智!于是谢然逃命的速度比第一灵谍士都快。

“君子不器。”宫主接着说,“可惜了,是个伪君子。”

斩雪第二次平挥,绣口书生的眼前闪过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一道灵光,金色如朝阳,青色如苍山,然后他这辈子就到头了。

身体上没什么伤痕,神魂尽碎,在云泽川对云梦主人的徒弟下杀手,只赏一身宫女的排泄物是不够的。

不器书院的师长木然接住倒下去的徒弟,书院新一代的新秀弟子,在斩雪之下死得轻飘飘,连名字都没报给云梦主人知道一下。

不仅老泪纵横,忍痛质问:“您……您乃是一宫之主,您怎能仗着修为,就对后生晚辈——”

“虽是后生晚辈,仗着一身修为,就肆意欺压比他更晚的晚辈,那就不能怪旁人也去欺凌他了。”

杀机早已锁定目标,但小喽啰,宫主懒得纠结,砍一刀都觉得像拿宝刀切南瓜,心疼我的刀!

“你们——”

云梦之主站在浮云之上,如同万年前一刀斩落至上魔尊,踏平魔门,他手腕转动,云都宫周围的云层自行飞散,露出初心宫广场前,被千万人描画过的四个字。

“有所不为”。

求大道难,难在逆天而为,迎难而上,但得道后更难,手握倾覆天地的伟力,站在九天之上,低头俯瞰世间生灵,难免如同稚子在树根下看蚂蚁搬家,或许好奇,但本质冷漠,因为居高临下,所以浑不在意。

为何而求道,为什么想要拥有力量,为了将天下万物如同蝼蚁一样踩在脚下?

——那种情节,在某点的种马爽文里看一看就可以了,当真的拥有实力之后,仍然如同最初踏上求道之路时一样纯粹,便是,不忘初心。

“道门魁首?”云梦之主冷眼俯瞰,“抢啊,你们和凡间拦路打劫收保护费的山大王有区别吗?”

南华派的魅声仙子悄悄低着头,水袖遮挡着苍白的俏脸,她身边一个男弟子在刚刚云梦主携带磅礴怒气的攻击之中倒地不起,生死不明,魅声仙子自诩年轻一代的翘楚,但云梦主成名于万年前,谁也不敢在云泽川和他公然对撕。

凑一波高手试试的话,撕不撕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才是最要命的。

“师兄……”

宫主回头,看到秋闲拄着长剑,落在云梦大殿前方,他看向宫主的眼神惊愕万分。

“我不认识你。”宫主回答。

秋闲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苦笑和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他说:“看来,我终究不在师兄眼里。”

对此,宫主莫名:“你是一颗眼屎吗,为什么要在我眼里?”

第49章

宫主冷静地看着脸色惨白、泫然欲泣的秋闲, 那家伙一脸快要崩溃的凄惨摸样。可是宫主想了想——

是实话啊, 我们确实不认识来着。

你认识的人本来就不是我, 是我“前世”,他死了,我活着。

……所以, 你委屈个屁?

秋闲站在另一边的云端, 他远远看着宫主, 眼中透出无法遏制的震惊与悲伤,似乎依旧不敢相信宫主就这样撕裂了锁山大阵;他们分别站在云层两端, 云在他们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阳光穿过这个空洞,恰好落在地面的石碑上。

于是那万年里被无数次描画的四个字, 变得熠熠生辉, 金光璀璨。

整个云梦天宫弥漫着一种被压制的安静,所有人嗓子里都憋着一声尖叫, 然而高空中两个上位大能的灵压当空落下,谁都没法把嗓子眼里这声叫挤出去,只有清山宗那个破衣烂衫的老道士蹲在角落里, 摸出一根鸡腿啃起来。

灵修杂事社的妙空从水里哗啦一下钻出来, 头顶的发髻也乱得像水草, 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满场看了一圈,发现符远鸿根本没可能来追杀她了,开始往岸边游,水里的鱼道师好心地推了她一把。于是妙空爬到岸边拧自己的衣服, 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急吼吼去抢新闻。

宫主没有心情和秋闲玩木头人游戏,他的视线锁定云层深处的镇魔殿,熟悉的气息忽隐忽现,他抬步欲走,斜里忽然飞出一道清亮剑光。

秋闲的指尖凌空虚点,剑光拦在宫主面前,一线剑芒扩大成漫天琉璃。

剑芒仅仅是阻拦,所以宫主也就缓了缓,没有直接抡刀砍,秋闲站在那里,眼神微动,嘴唇颤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果然,见宫主看他,秋闲轻柔地说:“师兄,这是你送我的剑。”

宫主:“哦。”

秋闲看着自己的指尖,清亮的灵力托着他掌心的剑,剑身修长笔直,与斩雪相似,三尺三寸五;但在宫主眼中,剑刃上并非光洁整齐,剑身像是那种花纹玻璃,透亮的,带着细细小小的裂痕,可又不会让人觉得是破了,一道道裂痕里沁透了绚丽天光。

秋闲另一手抚摸剑身,眼神里充满怀念,他说:“当年我还是个黄发小儿,你在一家勾栏的后院捡到了生母从良时随手丢弃在哪里的我,你对我说,跟我修道吧,别哭,我会一直守护你。”

宫主默默听着,悄悄摸了摸小臂上的鸡皮疙瘩。